“明日你有什么安排？”鹤枝蔓问道。

“嗯......你又要跟着我吗？”张小山反问。

鹤枝蔓不说话了，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在做无用功。

到了客栈，张小山去找鹤晨姬叙旧，两个人好像有很多话说，相谈甚欢，鹤枝蔓满怀心事地敲开了徐欢房的门。

“哦，鹤小姐。”徐欢房肯定和鹤晨姬见过了，他看起来非常开心。

鹤枝蔓坐下问道：“见过姐姐了？”

徐欢房点点头，如沐春风，“她说不讨厌我，她只是不想被要求成婚就听从，我一直知道她是最特别的，是最好的。”

鹤枝蔓倒是听了不少姐姐反抗父母命媒妁言的言论，“我想你高兴得太早了，姐姐认识了当朝三皇子，两个人关系亲密，她直呼皇子的名讳，和皇子打闹调笑，我看得出来，姐姐对他还是很有好感的，他对姐姐也是。”

“你是说三皇子？”

“嗯。”

“......你还记得我在百花谷和你说的，阮家小姐被赐婚皇子吗，就是三皇子。”

老实说，鹤枝蔓不记得了，连阮城玉的脸都快忘光了，尽管她总是和她们两姐妹作对。

“我想现在被选上的秀女已经造册封号，最迟这几天吧，等宫里的事了结了，皇子的婚事就会昭告天下，阮小姐就嫁过去了。”徐欢房继续说道。

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不仅仅是朋友的？”

鹤枝蔓说道：“姐姐当初也是那么对你的，那种氛围怎么说呢，很微妙。”

徐欢房垂下目光，“我知道不是我一厢情愿，我很确信，可她......”

“这些事先放在一边，你可以慢慢打动她。”鹤枝蔓说，“自从认识张小山之后，你有没有觉得他怪怪的？”

“比如呢？”

她思忖着，“比如，好像有什么......心事，好像总是特别神秘，好像有很多手下。”

徐欢房一笑，“那有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吧，尤其是常常行走江湖的人，他不说，我便不问。”

好一个温润君子，鹤枝蔓现在却不需要君子。

徐欢房说道：“明年春天，崇深会来参加会试。”

“嗯？”鹤枝蔓还没反应过来换了话题，“他中举了？”

“啊......”他不太惊讶她的反应，“我也有和你说过，他真的很用功。”

“用功好，用功好......”鹤枝蔓的神都飞了，“如果他会试成功殿试成功，一定会被委以大任的......就是他了！我想回家了。”

徐欢房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想回去就最好了，他一定很想见你。”

“我也想见他，他需不需要人督促，我可真怕他考不上。”

“如果有你的督促和鼓励，他肯定要头悬梁锥刺股了。”徐欢房为刘崇深开心，他的努力要有回报了，鹤枝蔓想回家了。

“好，但我现在还不能走。”

“为什么？”

“......”她攥紧了小拳头，“我去看看姐姐和他聊完没有。”

对莫名其妙离开的鹤枝蔓，徐欢房无言以对，他告诉自己，没关系，习惯了习惯了。

鹤枝蔓想，张小山要做的事肯定要阻止，无论他有怎么正当的理由，对她来说总是不正当的，可是如果说出他的秘密找人帮忙，她又没有合适的对象，徐欢房是个闲散的公子没什么用，传达给什么长辈的话，也很难说他们会不会暗中给父亲使绊子，这个秘密会不会扩散到引起混乱；三皇子和皇室密切相关，人看着又叫她不舒服，万一父亲真的和张小山有牵连，自己家就要满门抄斩了；如果刘崇深当了官，他一定会妥善地处理这个问题的，他是个善良的人。

如果他不行，鹤枝蔓可以另想办法，至少告诉了他，他不会再告诉别人。

......应该不会吧......

鹤枝蔓想，自己是不是把刘崇深想得太好了。

不过首要的事还是脱离张小山赶紧回家，顾不上婚约不婚约了，她只想先探查一下父亲和他到底有没有事儿。

她敲鹤晨姬的门，她在，看来她从张小山那回来了，聊得神情愉快。

“姐姐，张小山在我们家养伤的时候，你们都聊什么了？”她单刀直入。

“怎么了，这么严肃。”鹤晨姬问。

她不打算告诉姐姐那个事，“随便聊聊，你给我讲讲吧姐姐，我们总是无话不说的对吗？”

“嗯......啊对，无话不说，无话不说。”鹤晨姬应着，“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就是和他讲讲我每天的生活，那个时候不是订婚嘛，我就和他讲我不愿意，说徐欢房有多讨厌，总拉我出去玩，游湖赏景的。就这些吧？”

“他讲过自己吗？”

鹤晨姬回忆着，“讲过，就是被追杀那些，讲了很多江湖上的趣事，特别有意思。”

“父亲去看过他几次？”

“这我怎么记得，有的时候我也不在府里，应该不多的。”

“他有问过父亲的事吗？”

“...你这是怎么了？”鹤晨姬疑惑地看着她。

好在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就算她装作一如往常也没人看的出来，“什么怎么了，随便聊聊。”

鹤晨姬看着她的脸无奈，“好吧，问过一些，官职品阶，来府上的都是些什么人，还有家族其他叔叔伯伯什么的，就是闲聊的时候正好说到了，也没谈太多。”

鹤枝蔓咽了一下口水，“好吧。”

她越来越相信张小山对鹤家不安好心，可能正如铁算盘猜的，他是故意来的。

“那下个话题，你见到徐公子了，你会选他还是三皇子？”

鹤晨姬被呛道连连咳嗽，“什么，什么选谁？”

“成婚。”

“别开玩笑了，我谁都不要。”

“姐姐，若是叫天下的女子都来选，谁都想沾皇室的光，不过我想徐公子比皇子要好。”

“哦？虽说我都不要，不过我倒是好奇，你只见了三皇子一面，更何况他可是皇子，怎么会比徐欢房差呢？他可连个功名都没有。”

鹤枝蔓说道：“徐公子是正人君子，家世清白，又被鹤家压一头，你嫁过去不会受委屈......”

说到这里，她才突然意识到，她从前想不到这些，嫁女当高嫁，可鹤璧却叫她们低嫁，说一千道一万都不会是什么攀附权贵的政治棋子，他只想要女儿们安稳一生，那个时候......她走了之后，就传出了选秀女的风声。

鹤枝蔓后知后觉，攥住鹤晨姬的手说道：“我们走后就传出选秀女的风声，父亲是怕我们进了宫过得不好，伴君如伴虎，后宫多争斗。”

鹤晨姬想了一下，点点头，“你说得对，我那么对他说话，他可能很伤心吧......”

“姐姐，我现在好像理解了父亲的心情，我之所以觉得徐公子更好，是不想你受伤，三皇子的正妻绝不会是你，甚至第一个进门的都不会是你，阮城玉马上就会和他成婚。”

“谁？”鹤晨姬惊呆了，“阮城玉，是那个阮城玉？为什么？”

鹤枝蔓拍拍她的手，“皇上赐婚。姐姐你看，他连自己要成婚了都没和你提过。”

鹤晨姬抽回手，低头笑笑，“也......也没必要和我说，我们也只是朋友而已。”

“朋友之间，难道不会提吗？”鹤枝蔓觉得姐姐在自欺欺人，“不过最好是朋友吧，徐公子才是最好的，当然，我只是从家人的身份和你这么说，如果最后你和别人走到一起，也不是我该管的事。”

她看鹤晨姬心情低落的样子，还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还有一件事，姐姐你是不是被带坏了，你现在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样。”

“啊？”鹤晨姬迅速抬起头，“妹妹你真是总爱瞎想，我只是......觉醒了，我想更自由一点。”

鹤枝蔓歪着头表示接受她的话，结束对话，起身去找张小山。

对她来说，这是一个忙碌的夜晚，她知道今日没时间洗热水澡了。

张小山已经要睡了，屋子里都熄了灯，她偏偏要敲门，听见他在里面因为她急促的敲门声而手忙脚乱穿衣，她停下了动作。

他开了门，灯都没来得及点，鹤枝蔓径直闯了进来，抓住他的肩膀逼问，“我要回家，你怎么才能让我走？”

张小山急忙叫她噤声，把门关上，“你等一下，咱们把灯点上慢慢谈好吗？”

“不好，我没有慢慢谈的时间，你说确认我站在你这边才行，我站在你这边了，你要怎么确定？”

“等一下等一下，”他把她的手抓下来，“你先别激动。”

“我没激动，我是着急，我要回家。”

“你姐姐在这里，你也不愁吃喝玩乐，就当是来京城玩，着什么急呢？”

“......我着急回去找我的夫君，我想他了。”鹤枝蔓撒谎。

她本来想说想家了想父亲母亲了，又不想和父亲扯上关系。

张小山笑道：“你哪儿来的夫君，你不是逃婚了吗？如果你想他，干嘛还逃婚？”

鹤枝蔓挣开他的手，又抓住他的肩膀，“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我逃婚不是因为不喜欢他。”

张小山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吧，我们共享秘密，我就相信你站在我这边。”

鹤枝蔓不想说，她皱眉，“我们是小孩子吗，共享秘密就可以？”

张小山在黑暗中凑近她。

“秘密远比你想的有力量得多，知道了一个人的秘密，就注定难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