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九十六章 桂花树(1 / 1)白虎罐子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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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皇宫,鹤枝蔓没再见鹤晨姬,她偶尔会想到她,苍九鉴会不会又很差地对待她?

可是她每次想一下,就告诉自己不想了,她实在不愿让自己关心这个披着自己姐姐皮的人。

她不想关心,后宫里的别人却都很上心。

鹤晨姬被苍九鉴放出宫去,又被带回来,甚至连他的妹妹都被接进皇宫,原来鹤家说是灭门,三个孩子全都活着。

皇上到底意欲何为?

圣心难测,可这种反常,实在不测不行,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所以平时也不见得都爱听曲儿的妃嫔们,个个都传鹤枝蔓去弹奏,趁机和她聊聊,想要套点东西出来。她们的态度也很温和,毕竟不知道皇上心意。

鹤枝蔓可没有什么消息能给她们,她根本和鹤晨姬苍九鉴都没见面。

其实说人人对她态度温和倒也不尽然,阮城玉就是例外。在华晋城她就看不惯鹤家姐妹,时时压她一头,在华晋城横着走。

她嫁给三皇子,自以为得意,鹤晨姬居然也嫁了三皇子。她成了妃嫔,就算鹤晨姬身在冷宫,每次她以为她不再有威胁的时候,总是会被来个回马枪。

阮城玉一派高高在上,把她当个普通乐师,发现她嘴里套不出东西,就放开了性子冷嘲热讽。

鹤枝蔓就在那听着,一如从前不痛不痒,现在她们鹤家已经没值得她嫉妒的资格了,可她还是在意得很,担心得很。

鹤枝蔓虽然有些迟钝,但是这些人的意思她再傻也听出来了,她们怕皇上对鹤晨姬有什么特殊感情,怕连她都想纳进后宫,怕只是罪臣之女几个字阻碍着皇上,他说不定想着暗通款曲,怕她们对自己,对自己前朝的家人有什么影响。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必须和别的女人共享丈夫,却忍不住的有私心,忍不住的排挤别的女人。

爱情是忍耐?爱情是分享?

可怎么不见皇上愿意和别的男人共享她们?

鹤枝蔓见过了很多爱情的定义,这皇宫里的,是让她最困惑的。

她这边神游天外,早已经听不见阮城玉说什么,直到她扔了手上的扇子,鹤枝蔓才回神。

“皇上他......今晚不来了。”

听到宫女禀报,阮城玉气不打一处来,皇上本该今晚来这里,她早做了很多准备,现在说不来了?

鹤晨姬回来之后说是住在冷宫,可冷宫周围守卫森严,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谁都没在冷宫见过她。

她真的人在冷宫?不少人都在心里打了问号。可既然已经有了名义,谁能光明正大质疑皇上?

换了是别人,阮城玉忍忍也就算了,偏偏是鹤晨姬,偏偏是鹤晨姬!

“她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这世上什么好的都被她得了?!”

关起门来,阮城玉对着鹤枝蔓叫道。

“如果你也想被灭门,可以得罪皇上试试,这件事好像不难得到。”

“你!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卑贱的身份吗?”

鹤枝蔓道:“这世上好的恐怕都被你得了,锦衣玉食,养尊处优,这世道再变,你都没落魄过。家人都健在,位份也不算低,后宫事务也被你管着,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还在嫉妒她什么?只因为皇上不来?”

阮城玉眯了眯眼,施施然坐下,“灭门?我看你们兄妹三个都活得好好的,这也叫灭门?皇上到底被什么牵绊,对你们三个网开一面?我看全是因为鹤晨姬。”

她已不叫惠嫔,叫了名字。

“哦?那你的意思是皇上对她还是有情?”

虽说这些事也不是该讨论的,可现在关起门来,只有她们两个,阮城玉也很清楚鹤枝蔓不可能去和皇上告状她揣摩天子的心。

“我本以为没有了,可现在,只有蠢蛋才会觉得没有。”

鹤枝蔓觉得自己被骂了,虽然她没骂她,就是感觉自己被骂了,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对号入座......

“你给我分析分析。”她来了点兴趣,自己怎么就是蠢蛋了。

“我给你分析?我......”

阮城玉觉得这简直是滑稽,和鹤家小姐分析她姐姐?

可鹤枝蔓的表情很认真,像个学堂小孩,仿佛在问人之初性本善怎么写。阮城玉把话咽了回去,翻了个白眼。

她压低了声音,像做贼一样,“皇上要是心里没她,把她扔在冷宫里自生自灭不好吗?为什么放她走,又抓她回来?”

鹤枝蔓道:“皇上一贯......”

“你小点声儿。”阮城玉皱眉。

鹤枝蔓:“......皇上一贯喜欢折磨她的精神,不顾她意愿强娶,娶了又和别人圆房,在皇子府每日都冷落她,现在也不过是在折磨她而已,让她以为自己有自由了,结果是昙花一现,更让人绝望。”

“呵。”阮城玉冷哼一声,“我曾经也这么看,但是如果不是有情,会对她这么上心?折磨难道不是折磨给别人看?正是因为大家都认为她是罪臣之女,理应被这么对待,皇上就做给别人看。”

阮城玉在此之前是没有这么具体地想过的,和鹤枝蔓一说,她感觉脑子里越来越清晰,好像所有一切都被她抓住了,她越说越生气,越恨鹤晨姬。

鹤枝蔓仔细地琢磨,如果是这样,苍九鉴岂不是一直在保护鹤晨姬?不让她当靶子,被朝堂和后宫憎恨,也不让自己被挑出错儿。

“就算皇上对她有情,对后宫里的每一位不是都有吗?就算皇上不和她在一起,也会和别人在一起,你气什么,我还以为你们都习惯了这种生活。”

“习惯?”阮城玉道,“是,是习惯了,但习惯的是皇上的雨露均沾,而不是偏爱某个人。”

再怎么忍耐,也有事情忍耐不了。

她脸上浮现出寂寞的神色。

“你放心,起码我能给你保证皇上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争宠的人不会再多。”

阮城玉:“......”

“......多你一个不少,多你一个不多,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鹤枝蔓摇摇头,“先告辞了。”

——

她回到了左江流这里,小宫女为她摆上一碟桂花糕,一壶桂花酒。

“等等,这......是谁准备的?”

“是大人吩咐的,说是您喜欢。这桂花是大人栽种的,酒也是大人所酿,糕点是御厨做的。”

左江流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从没来过府上,和自己又不熟......他还会酿酒?

“他种的桂花树在哪里?”

“在京城郊外,是从别处移植来的一棵大树。”

“哪里?”

“好像是......华晋城。”

“下去吧。”

“是。”

左江流回来,好像有话要说,鹤枝蔓先说一步,“我听闻你从没在宫里住过,现在怎么每日都住在这?”

“看来你不想看见我。”他笑笑,并不在意,“我已经有好几次做了皇上命令之外的事——比如把你带回来。为了皇上不要多疑多心,我现在算是自己把自己软禁在宫里,以便皇上观察我。”

“带我来是你自己的意思?”

上次她问为什么,他避而不答,居然是他擅自行动?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叹了口气,“你总是逼问我。”

鹤枝蔓道,“你总是让我逼问你。”

“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留在樾城,有危险。”

“什么危险?”她皱眉。

“樾城不是只有我一个,有的人卯着劲清理罪臣余孽,有的人专盯着少寻虎视眈眈,虽说我在皇上身边还是有一定的地位,可我也震慑不住所有人。你的身份本就危险,在谢少寻身边更危险,他有武功又小心谨慎,尚能自保,可你不是。”

“更何况已经有人认为你姐姐是狐媚惑上,治不了她,治你绰绰有余。”

他看着她,“你也不必指望朴公子了,他武功再高强也不能时刻在你身边,我从少寻身边反了之后,樾城且得乱一阵子,这时候最危险。”

鹤枝蔓道:“你的意思是......之前没人追缉我,都当我死了,不是皇上不在乎,是你做的?”

“你应该用"保护"这个词。当初鹤家灭门,我也在场,就是我让他们放你走的。”

“你!”

鹤枝蔓腾地站起,将空酒壶掷向他,他下意识一挡,退了一步,她马上三步并作两步扯住他领子。

“你这个混蛋!”

左江流任由她抓着,看着她愤怒的神色,道:“动手杀你家人的不是我,我只是奉命带队,下命令的也是皇上。”

鹤枝蔓阴沉着脸,“你为什么放我走?”

“想放就放了,如果鹤家一个恨皇上的人都不剩,还有什么意思呢?”

在这宫里,皇上的地盘,不加遮掩就这样大喇喇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鹤枝蔓也不禁松了手。

越和他多说一句话,越是不懂他,这个人充满了矛盾,他的想法就像一团迷雾,越要深究越不知身在何处。

左江流整理了一下衣服,道:“不过,我也有想问的,我曾不小心听到你和朴公子争吵,他竟然就是你逃婚的原因,他做了那种事,你为什么还能和他和平相处?你喜欢他是吗?这不像你。”

鹤枝蔓想问他是不是什么都知道,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只阴沉地盯着他。

她不答,他也不尴尬,自顾自道:“想必发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真好。”

他似乎很愉快。

好恶心,好可怕,那股可怕的感觉又开始缠绕鹤枝蔓,明明他还是很和善的样子,也没对她做什么不好的事,明明......

“我又让你心情不好了。”他说道。

“把我带到宫里,你身边很安全?哪怕皇上说要杀我,你也自信能保护我?”她盯着他。

“是。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他好像很无奈。

“你很了解我是不是?你只是一直在假装不了解我,那些让我讨厌的言语和行为,你全都知道。”

左江流抿抿嘴,“嗯......你这样一说,我好像确实有点可怕。”

他展露出一个比礼貌笑意更深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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