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尧还来不及反应，那双复眼就已经眯了起来，审视般的看着孙琦。

“你……”孙琦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之后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一样，吭哧几下后，捂着脸发出了痛苦的尖叫声。

卓尧看着他捂着脸的手扭曲着，上面甚至长出了肉芽，那些新生的，柔软的肉芽扭动着，上面裂开了一道一道的小缝。里面隐约有什么东西在滚动着。

即使身体出现了这样的异变，眼前的人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他哀嚎着，疼痛让他摇晃着想坐到什么地方，但是他连路都走不利索，他的裤腿下也有什么东西在扭动着，最后他只能踉跄两下，倒在地上。

卓尧想起身去扶他，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他越靠近孙琦就叫的越惨，他也不敢往前走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人在地上惨叫着挣扎。

到了这一步，问询室玻璃另一边的人们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站起身，想要冲进去。

领头的那个站在门口，一把拉住了冲的最快的那个人。

“方队，那崽种肯定有问题！琦哥就看了他一眼就这样了，肯定是有问题！”其中有一个声音很大，几乎要跳起来了，“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阴招，得先把琦哥弄出来！”

他旁边的几人也都持相同的态度，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在方队身上。

方队眉头紧锁，他听着孙琦的哀嚎声，看着他身上的异变，手上的力气却是一点没松。

“我们现在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手段，现在进去，万一都折在里面怎么办？”说着，他摁开对讲机，把声音调到最大。

“里面的人，你是叫卓尧是吧，现在请把你的口罩戴好，”想了想他继续说，“如果你不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会对你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卓尧朝玻璃那边看了一眼。

他虽然没来过警局，但是警匪片绝对没少看，大概能猜到是有监控之类的东西，让外面的人能实时看到屋里的情况，而出现了现在这种情况，屋外的人还没有进来，想必是对他有所顾虑。

只不过这样，他就看不到对面究竟有多少人了。

卓尧从镜面的反光看到自己的口罩有点歪，但是外面的人现在应该是看不到自己的那双复眼的，这么想着，他把自己的口罩拉正。

这可能是现在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他只是跟着惯性思维，觉得恶性事件需要报警处理，忘了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个隐藏在人群之中，做着粗劣伪装的怪物，而他的粗心大意终究是带来了难以预估的后果。

听着孙琦不住的哀嚎声，他愧疚的想着。

他没有想到普通人看到他的眼睛是这样的，而且现在明显他说什么，镜子那边的人都不会信了。

“去申请两把枪来。”方队关上麦，小声的对身旁的人交代，“快去快回，就说这边有特殊情况，所有的责任我来承担。”

跑腿的小警察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快步跑走了。

“要通知局长吗……”旁边有人看了眼屋里还在不断翻滚的孙琦，现在他们的脑子冷静了很多，此时听着那种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他们的蛋也有点缩紧了，只能小声询问领队的意见。

方队沉默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能确定那个东西的危险程度，先不要让局长下来，自愿留下几个人，其他人先避开这里，告诉其他兄弟们都先不要过来。”

他周围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都没有走。

卓尧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外面的人说完话之后似乎就单方面切断了联系，不进来，也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问询室的门缓缓打开了。

几个戴着摩托车头盔，穿着防弹衣，拿着枪的人慢慢走了进来。

卓尧看着他们，大概明白了现在的情况。

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自己带来的威胁就像他面对老魏一样的感觉。

他慢慢的抬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蹲在地上。

两个人走过来，用枪顶着他的头，还有一个跑到已经疼到脱力，哀嚎都嚎不出的孙琦身边，检查他的状况。

其他人都在周围警戒着，卓尧低着头，只能感觉到视线的压迫感，他不敢抬头，不敢赌，直觉告诉他，那些枪里一定是有子弹的，没有才不正常。

“你是什么东西？”方队问。

卓尧听出这个人就是刚才在对讲里讲话的那个人，他低着头，不敢轻举妄动，“是人。”

“嗯？”提问的人哼笑一声，笑声里带着凉意，卓尧蹲在那里，清楚的听到了周围有子弹上膛的声音。

“真的是人！”卓尧大声的回答，同时他感觉到了眼睛的异动。

这双复眼好像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你能听到我的想法吗？”他在心里默念，“既然你我共用一个身体，你估计也能听到我的想法吧？”

他在赌。

是他的愚蠢让事情走到了这一步，但是他还是要最后挣扎一下。

“刘，带孙琦出去。”方队安排了一句，就有两个人从卓尧身边跑过，小心的把进气多出气少的孙琦抬到起来，赶紧运出去。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我，会用我的身体，但是如果我死了，我暴露了，我死后的身体一定会被送去解剖，会切片，到时候你想用我的身体做什么都做不了。”卓尧抓紧这个空隙和复眼交涉，“现在我们共用一个身体，被过度关注对你我都不好。”

“还是说你想躺在研究台上，被实验员切片好好研究？”

“被切片后你会死吗？”

“你不会吧？”

“到时候你不能动的躺在玻片上，被显微镜照射，啧啧。”

复眼动了动。

与此同时卓尧听到自己脑海里响起一个声音。

“我不在你的身体中。”

“不过你很有趣。”

“要不要成为我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