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溯被他打断,颇为疑惑的回过头。并未立刻伸手去接,似乎不曾反应过来。
陈岭有些不耐,将东西塞进她手里,转身就走。
“喂,这是什么?”
陈岭头也不回道:“点心。”话语中有些不耐,似乎送点心一事本就是件极不情愿的事情。
“这点心你从何处得来?”亥时已过,御膳房早已关门,便是想也拿不到这点心。他守了一天的水华宫,难不成这点心他偷藏已久的?
不对,看他这样子似乎颇为不情愿。这点心又究竟是从何处得来。这般巧,偏偏是在公主饿着肚子的时候。
宫里又是何人对公主的事情这么上心?对水华宫里的事这般清楚。知晓公主醒来,还饿着肚子便叫他送来了点心。
亥时乃是轮班时刻,又是谁能在宫中停留这般久,关大人已经倒,被遣返回乡,自然不可能是他。
难不成是这宫里的某位娘娘?
不对,这宫里可以开小厨房的,也就皇后还有如今盛宠的怜妃娘娘,这两位娘娘可都是看公主极不顺眼的。
清溯思来想去也猜不出这人是谁?但陈岭又不愿回答,便没再追问。
陈岭见她不再说话便大步离去,步履匆匆,似乎有些恼他自己为何这般多事。
但今日点心一事,让他明了这位周大人,绝非池中之物。
自他高中之日起,便一直安安静静住在京中的驿站。不见来客,亦不媚俗拜访他人,直至秋祭,也没见皇上有奉他官位的意思。
反倒是两位探花榜眼,早早封了官职,搬出了驿站,在京中有了一方府邸。
直至最近几日,皇上才屡屡召他进宫,今日更是留他到亥时,可见皇上对他还是颇为看重的。至于迟迟未封他官位这一决定,应是受长公主一事的影响。
大抵皇上是不想让他做了驸马,以周大人的才情,若真做了驸马便不得不防,但若夺了他仕途,又觉得可惜,可惜了他一身才情,不得重用。
皇上的心思他猜不透,着实正常。但如今这周子晋,亦让人觉得深不可测。这才短短几日就让皇上放下了戒心,虽还是未封他官职,却整日召他在御书房议事。
岭南赈灾一事亦是他向皇上举荐神医。又在岭南暗暗设下督察一职,捉拿贪官污吏,震慑朝廷,迅速拿下户部侍郎曹鑫,工部侍郎葛远几位朝廷的大蛀虫,手段凌厉。
单凭皇上对他的喜爱,也足以见得的,这大周的未来必定是他周子晋的。
但周子晋如此得宠,宫里的那位公主又当如何?亦有传言说她非周子晋不嫁。
陈岭愣了愣,他与水华宫里的那位主子又不熟,何须为她担心。
清溯一直看着他远去,不知这个侍卫是否可信。白日里若不是他阻拦,自己早已拦下那位宫女。虽说说未必能劝她重新要来吃食,但总归要试一试才知道的。
清溯对他自然是怀了戒心的,素昧平生为何相帮?况且如今公主被永远禁足于此,此番作为又有何好处?难道仅仅是因为良心不安?
可这深宫里的人还有良心二字吗?
清溯打开看了看,里头确实是些点心。梨花酥,绿豆糕。
不管怎样,点心到手便没有丢掉的道理。待她回去拿银针验一验,若是能吃,自是极好的。
若是不能吃,亦什么损失。
思虑至此,清溯并不再理会门口妄加议论两个小人,关门离去。
谢寰不是不曾瞧见清溯在门边与二位侍卫起的争执,却并未理会,反倒走回大殿之中,瞧着那装饭菜的木盒,似有思量。
朝外头张望一眼,方才一层一层打开直到最底一层,里头似乎垫了白娟,隐隐露出一角来。
里头的吃食早已被清溯倒掉,如今只剩空盒子。
谢寰取开底座掏出白娟,见清溯还在门边,便回眸看了看。
盯着木盒手柄上浅浅的刻纹,若有所思。
不一会,清溯取了银针来到大殿中,发现公主正坐于桌前,盯着那方空木盒。
木盒已被一层一层打开,底座亦被取下,清溯走进两步,立刻瞧见最底层的木盒中藏着一张字条。
清溯心中惊了又惊,宫中到底是谁在偷偷向公主传递消息。
“公主,这是?”
谢寰闻言瞥她一眼,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倒是对她手中的东西很感兴趣。
“方才换班的时候,白日里那位曾阻拦我的侍卫送来了点心。”
谢寰愣了一愣,问道。
“可有说是谁送来的?”
清溯无奈的摇摇头。
“未曾。”
谢寰似乎这才瞧见她手中的银针。
“可有验过。”
“还未。”说罢,清溯便将点心搁在桌上,铺开针包,取出一根,弯腰仔细查验。
直至验完,这才起身。
“公主你看,这是无毒的。”清溯收起银白的细针,又瞥了眼餐盒中的字条。
“想来这宫里应当是还有记挂着公主的,指不定是关大人的手下呢。”
谢寰不说话,盯着那几个点心,若有所思。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中秋那日,盛宴之后,满桌的点心,她只吃了两口,分别尝了尝那梨花酥还有绿豆糕,因为嫌弃宫中点心太过甜腻,便没再吃下去。
此人,定是中秋宴上见过她的那一位。
这么说来,谢寰似乎记起为何秋祭那日远远瞧见那位周子晋的身影之时,竟会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那日,他似乎就坐在皇上身畔。
只是那时候的她哪里识得那人身份,又因做得远了瞧不清面容,只隐隐感觉出是位出色的男子,这才多看了两眼。
不知为何,今日看到这点心,竟突然想了起来。
那日她放下点心之时,似乎瞧见那位白衣翩翩的男子回了头去。这样想来,他应该是瞧见了的。
周子晋。。。
“公主可有打开看过?”
谢寰回眸瞧了一眼沾着墨迹的字条,眸色微动。
“还未。”
“你替我打开瞧瞧便是。”
清溯愣了片刻,似乎有些犹豫,终究还是伸出双手,取了那张字条展开。
而谢寰坐在一旁,一直看着这一切,盯着木盒手柄上那只褪色的蝴蝶,眼中似乎有光,又渐渐泯灭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