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穿过夜幕,那般坚定,传进众人的耳朵里。
就连原本想要上前的周子晋都愣了愣。
怜妃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刻意停了停,回过头,嘲讽道。
“她以为自己谁。”
“戚。”
怜妃愤愤的扭了头去瞪她,只可惜天色太黑,谢寰又怎么可能看的见。
叫翠珠不明白的是怜妃的态度,分明可以装作不曾听见,却还是如她所愿停了脚步回了头去。
翠珠耐不住好奇,扭过头看,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家主子已走出好远,发现自己没跟上,正回了头来蹬着她,宫女们正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废物,还不快跟上。”
真是干啥啥不行,好奇心第一名。
翠珠一个激灵,连忙跟上。
“等等。”谢寰向前两步,眼神空远,缓缓转了身,瞧着怜妃远去的声音。
在谢寰看不见的地方,怜妃对着空气狠狠翻了个白眼。
“你说停就停,不过是个挂牌公主,还真当自己是什么宝贝。”
“跟在太后身边变能得意忘形了,在这宫里,又有谁能作谁的依靠。”她一个南江歌女,刚刚入宫无依无靠,有了身孕又如何。曾经,她还天真的认为可以靠着皇帝的宠爱将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
只可惜,她忘了,皇帝的后宫,从来不缺女人,那份宠爱,终究在生下她身下皇子的那一刻消失殆尽。
她偶尔会想,会不会打从一开始,谢鸿兴想要的便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也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啊,在这皇宫里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这两年,她见过许多人,可以肯定的是,后宫里那位太后绝不是位简单的人物。
怜妃冷冷扬起嘴角,她会等着,等着谢寰绝望的那一天。
怜妃敢保证,那一天会很快到来。
“三月槐。”
眼看着那人走远,谢寰却并不着急,她知道,怜妃一定会回头。
果然。
翠珠心头一颤,三月槐是娘娘最喜欢的花,南江的三月里会开出遍地的槐花,娘娘素来喜欢槐花的香甜,认为槐花的香气里藏着故乡的味道。时常会在青云殿点上一支一支“三月槐”,这种香,整个宫里只有青云殿才有。
皇帝特地为娘娘寻来的宫外闻名的调香师,专门调制了这种香料,三月槐这个名字还是娘娘亲自取的。
皇上说喜欢这种味道,到后来,娘娘失了宠,宫里总还是燃着一支三月槐。
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胡说什么,青云殿里哪有这般俗气的香料。”
可,三月槐只是娘娘取的名字,那种香料还有另一个名字——若槐,只有娘娘才会叫三月槐这个名字。她是怎么知道的。
“三月槐,娘娘最喜欢的香。”
“或者,皇上叫它若槐。”
谢寰淡淡抬眸,好似在说一件无比随意的事。
怜妃见她这幅悠闲模样,瞬间冷静了下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
分明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怜妃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谢寰不会就这么轻易的说出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那个丫鬟?
“青云殿里怎么会有娘娘不知道的事?你说对吗?怜妃娘娘。”
谢寰淡淡勾了嘴角,似笑非笑的瞧着那站在不远处的人。
怜妃闻言,古怪的瞥了一眼身边的宫女,在原地站了许久,而后忽然转过身,疾步而去。
谢寰莞尔一笑,不管她会不会记住这份恩情,谢寰都不会在意,谢寰无意提醒她,只想救人。
且不论怜妃如今是否受宠,但凭她为皇上诞下皇子一事,便无人敢真正将矛头指向她。
如今不会,却不代表日后不会。毕竟她青云殿的宫俸正时时养着别人的狗。
没了宠爱,皇帝的愧疚也迟早会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在这宫里能依靠的,始终就只有自己罢了。
怜妃吃了亏,丢了一个孩子才明白这些道理。
尽管她以为谢寰与她一般无依无靠,但事实证明,谢寰与她不同。
但凭她知道青云殿里的秘密这一点来看,谢寰也不会简单便被谁利用。
看来,她很在意慎刑司里关那个丫头。
传闻便是传闻,她从前以为主仆二人关系不和,这才。。。谢寰如今又太后在背后撑腰,决不能轻易得罪。
没想到,谢寰这般冷静,为了她,甚至不惜对自己施恩。
打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怜妃就知道,她与她一样,都是无依无靠之人。但谢寰就是谢寰,与她不同。
她明明知道不是清溯下的毒,却还日日去往天牢,严刑逼问。
只因她自己知道,在谢寰中毒之前,她曾日日喝着那燕窝羹,如今早已不能生育。失去孩子,如今又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怜妃知道在这偌大的皇城,自己再无出头之日,揣着这个秘密日日难安,这才失去了理智,将怒火全撒在了那个无辜的宫女身上。
怜妃脚步匆匆,穿过宫道,加快脚步回了青云殿去。跟在身后的宫女却不时窃窃私语着什么。不知为何,娘娘这般让人格外不安。
还有方才长公主说的话,难道青云殿里真有什么咱们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谢寰看着那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这才转了身去,仰头望着宫墙金瓦下的几个大字。
玄清门。
方才她看得很清楚,怜妃出来的时候被侍卫拦了下来,递过令牌这才放行。
到底怎么做,她才能进到那扇门内。
令牌,等等。
谢寰猛然回首,果然瞧见周子晋正站在不远处,垂眸望向地面。
这么说,方才发生的事,他都看到了?
转念一想,即便他看到了又如何,如今最重要的是令牌,还有,赶在萧皇后之前。
周子晋与旁人不同,听闻皇上曾给了他令牌,让他自由出入宫中各处。小小一道玄清门,定是难不住他的。
谢寰虽然清楚,却不愿开口求他。
周子晋岂会不知她心中所想。
见她迟迟未语,转了身,正欲离开此处。
“大人一定有办法,谢寰求你。。。”
只是她还未说完,周子晋便回了头来。
谢寰一愣,忘记言语,怔怔望向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谢寰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似乎他总爱在自己狼狈的时候出现。
御书房那日是他,就连那日爬上宫头,在水花宫外瞧见的也是他。
他分明拒绝了她,又为何要跟着她身后。
尽管不喜欢,谢寰也不愿意看见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的人。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不喜欢罢了。
谢寰垂下眼眸,许久许久,未曾听见回答,瞥见那人抬了脚,果然,他还是不会答应。
“公主还在等什么,难道要等萧皇后来了才打算进慎刑司去。”
谢寰一惊,闻言猛然抬头,四目相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人已经到了她眼前。
原来他并未走远,而是,站在了她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