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打饭不要菜，肯定不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吃白饭，而是这个年代特殊的历史环境造成的。这个食堂可不是给部队里的大头兵准备的，来打饭的都是一些职工或者像傅方平一样的军队家属。

简单地说，这算是一个小的机关食堂了，饭不要钱，只需要给饭票就行，而打菜则需要另外付钱。饭票每个月机关都会按人头发，是职工的福利，这也导致了很多人想出这种“薅羊毛”的做法，而这些人大多都是有家室的，毕竟一个单身汉，只用管自己吃饱就行。

傅方平走到食堂一个拐角处的桌子旁，抽出长凳，坐了下来，这是刘国清一早就定好的位置。

饭桌很精致，与旁边大厅里的有明显不同，红色杉木的桌面，上面刷了一层桐油，可能是用的比较久了的缘故，桌子边缘被磨得铮亮，比起大厅里铁质的长条饭桌，显得干净很多。

没过多久，刘国清带着他的老领导走进了食堂，傅方平也很懂表哥使得颜色，立马起身。

刘国清看着迎上来的傅方平，挥手示意他过来，侧着身子对一旁的中年男子介绍道：“付部长，这就是我和你之前讲过的傅方平。”

话音刚落，中年男子便朝傅方平看了一眼，立马说道：“哦，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得了了，看着年龄不大，就跑出来闯荡了！”。

听着对方的客套话，傅方平也不准备说什么，反正今天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而自己要做的就是顺着表哥的意思，该干嘛干嘛，不乱说话就行。

刘国清笑着说：“方平，这是我的老领导，以前我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就经常照顾我，以后有什么不懂的，就多问问付部长！”

傅方平会意，脸上故意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说：“付部长好，我经常听表哥提到你，说你人好，帮了他很多。”

“是嘛，那还真是啊。”

“咱们三个也别站在过道里挡别人路了，先吃饭啊，吃饭再说。”

刘国清听到这话，笑着说道：“好，咱们先吃饭啊，我早就订好了位置，”。

“方平，你到最右边的窗口和食堂的师傅说一声，就说七号桌的菜可以开始做了。”刘国清说着，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窗口。

傅方平按照表哥的意思，和窗口的烧菜师傅打了个招呼，便回到了座位上。

位子和表哥是一排，靠着过道，这样端菜比较方便。

这年头，食堂都不带服务员的，就算自己付钱开这种“小灶”，那也得自己伺候自己，傅方平就顺带客串一下服务员了。

三人坐下，桌子上空荡荡的，没有啥凉菜可吃，就连花生米也没有。

只能干唠嗑，傅方平看着眼前唾沫横飞的两人，插不进话。

不一会儿，窗口开始叫菜了。

“七号桌的，红烧狮子头好了！”

“大菜啊！”傅方平心里嘀咕道，这两天除了下车的一顿生煎包和牛肉面，自己都没尝过什么大荤。

一盘红烧狮子头，傅方平端起来，数了一下，足足有八个，上面冒着热气，红褐色的肉丸上撒着几簇葱花。这年头的饭馆，也不给你整虚的，菜那都是足分量的。

把菜端到饭桌上，傅方平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没有吃饭的碗啊！

在他愣神的片刻，刘国清从自己身上的军用挎包里掏出两个铝制饭盒，塞到了他的手里。

“拿住了，新的那个是给你买的。”

话一说完，起身按住了要去打饭的付部长，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饭盒，说道：“领导啊，哪里用得着你亲自打饭，方平这小子不还在这里吗，年轻人就该多干点活！”。

“方平啊，把这个也拿上，到窗口那把饭打满了”一边说着，一边递给傅方平三张饭票。

食堂里吃饭是不提供碗的，也没有不锈钢制的餐盘，不过筷子还是有的。

傅方平在下车的那一天就买好了一双筷子，他不想用食堂的。

这年头的消毒水平还比较低，洗筷子的时候也就是开水冲一下，傅方平还记得两年后，沪市将迎来一次严重的甲酐大爆发，而原因很有可能是吃没有灭活的毛蚶造成的。

毛蚶他是不打算吃的，但甲酐这玩意可是能传染的，要是食堂的筷子消毒不彻底，那也有感染的风险。

菜很快就上好了，除了红烧狮子头，其他的也都是些素菜。

傅方平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不好动筷子，毕竟坐在对面的付部长和自己的表哥讲着话，时不时还提到自己。

“那什么，国清啊，最近小丽没来找过你吗？”付部长夹了口菜，往嘴里送去，嘟囔道：“要我说啊，人家小丽那对你是真的不错了，再说那姑娘长得也还行啊！”

刘国清摇摇头，婉拒道：“付部长，你也知道，我农村娃一个，有人能看上我，我是打心眼里高兴啊，但我现在只想把手头的工作搞好，这方面的事情我是真的没怎么想！”

付部长劝道：“你就是脾气太倔了，年轻人要学会变通一点，人家李院长快退休了，也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

见对方还要再劝，刘国清打断道：“这种事情，强扭的瓜不甜，我是真的没起这些心思啊！”

“你呀你，我是拿你没办法了，现在你老领导的话也听不进去了！”付部长大声说。

傅方平看着两人的对话有些疑惑，忍不住嘀咕：“也没喝酒啊，怎么还吵起来了？”

站起身来，岔开话题道：“表哥，我想上趟厕所，这附近有吗？”

刘国清听到一旁傅方平的话，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有点冲动了，这求人办事最忌讳的就是急眼了。

伸手指了个方向，说：“出了门口往那边直走就行，离得不远。”

走出食堂，沿着表哥指的方向走去，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厕所。

傅方平没有进去，观察四周后，他找了块路边的石墩子坐下。刚才他也就扒了几口饭，汤也没怎么喝，自然是不用去方便的，说是上厕所，也就是找个借口提醒下自己表哥不要上头。

这年头的厕所那都是旱厕，进去了简直能辣眼睛！

他打算先坐一会儿，再回去吃饭，那样事情也就谈的差不多了，反正有他没他都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