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邈邈觉得事不宜迟,她得逃。
谁知刚打开半人宽的门缝,裴清商的声音便从身后接近:“四儿,别挡着门。”
司邈邈回过头,裴清商已经盲走过来,她连忙让到一边去,便见他从容不迫地推门而去,还晓得要抬步跨过门槛。
一点也不像个瞎子!
裴清商负手立在廊下,那群迎面走来的大臣们拱手高呼:“裴大人,身体安康否?”
裴清商淡声与众人寒暄:“尚可,感念各位来探望。四儿,带大人们去庭院中饮茶。”
躲在门后的司邈邈浑身一僵。
让她带着这群大臣去喝茶?!
半天不见有人来,大臣们面面相觑,场面一时间静默的很。
裴清商耳廓微动,他侧首沉声:“四儿?”
司邈邈感觉今天这一遭自己是躲不过去了,她磨蹭片刻,就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了出去。
此刻众臣见一个姑娘拿红丝带扎着马尾,离奇又怪异地狠狠低头走出来,每个人都抻着脖子张望。
看她的装扮,不像个丫鬟。何况传闻中裴丞相一直不近女色,一时间众人对这个姑娘的身份就更为好奇了。
这些大臣中,就有认识司邈邈的。
司邈邈低着头从裴清商身旁走过,正打算快步领着这群大臣直接去庭院那头的石桌子旁饮茶。
谁知人群中许白墨忽然探头:“长公主殿下?!”
这声不大不小,刚好够裴清商听见。
司邈邈脚步一僵,她抬起头,对着看过来的许白墨和其余大臣们急忙摇头比嘘声。
然而裴清商却已开口询问:“殿下也来了么?”
众臣们不知司邈邈和裴清商在玩什么把戏,这会儿也没有人再做声,只纳闷地瞧着长公主。
司邈邈扬声干笑,发现嗓音有点沙哑,她清了清嗓:“啊,对,没错。裴丞相,本宫来看你了。”
裴清商面容淡淡,音色也听不出喜怒:“既然如此,殿下自便。四儿,带他们去用茶。”
面对众人扫射而来的目光,司邈邈做了一个苦不堪言的表情回应。
她用手指着庭院里摆放着石桌的方向,大臣们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
虽然他们还不明白裴丞相和长公主到底在玩什么,但是他们看懂了,长公主现在分饰两角!
真是好刺激。
司邈邈刚端起茶壶,就被身旁一个极有眼色的大臣抢了过去。
他徐徐自斟一杯,朝司邈邈歉然笑笑。
开玩笑,哪儿能让长公主倒茶!长公主玩的是情趣,他们可不敢享受。
这时裴清商也朝石桌的方向走来,但他现下看不见,连马要撞着一棵树都不知晓。
司邈邈急忙提裙飞奔过去,一下子扶住他的胳膊,将他往另外一个方向带。
裴清商冷淡颔首:“四儿,多谢你。”
抓着他的衣袖,司邈邈微微汗颜。
她几乎是牵着裴清商慢慢往石桌的方向走,还没等走到附近,裴清商又开口询问:“殿下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司邈邈一震,没想到裴清商会突然跟她说话。
她将脖子伸远了一些,生怕被他察觉她就在耳旁说话。
“本宫……听说你眼睛受伤,特地跟着大臣们一起来探望,裴丞相现在可好些了?”
说完,她又把头缩了回来。
裴清商清冷抿唇:“不必殿下挂怀,臣身边已有女药童伺候关照,相信定能早早痊愈。是不是,四儿?”
司邈邈满头冷汗地拽了拽他的衣袖,表示同意。
裴清商才又对着空气道:“殿下见谅,四儿无法言语,并非不懂礼数。”
大臣们端着茶杯僵在原地。
裴丞相看样子还不知道长公主殿下就是他口中的四儿?!
司邈邈更加欲哭无泪,她再度抻着脖子扬声,笑的尴尬:“原来如此,四儿看起来聪明伶俐,想必定是体贴入微的人,裴丞相被她照顾,本宫也能放心了。”
她不知哪里说的惹他不痛快,只是话音刚落,裴清商便已将袖子从司邈邈手中抽出。
他冷冷且散漫地应了一声:“是,臣会好好珍惜。”
司邈邈感到莫名。
裴清商到底在闹什么别扭嘛!她刚刚有什么说的不好的地方吗?
大臣们面面相觑,都不愿主动开口打破这样诡异的氛围。
唯有许白墨这个半傻,忽然傻乐提议:“清商,你现在蒙着眼睛,我们一起玩老鹰捉小鸡如何?”
司邈邈拔高声调:“不行,他现在看不见,要是磕着碰着……”
“可以。”似乎裴清商有意跟司邈邈唱反调,她刚表示反对,他就飞快地答应许白墨。
裴清商朝着司邈邈的方向沉声道:“殿下若不喜,可以回宫。臣的伤势并无大碍,过几日便可返回宫中处理政务,不会耽搁。”
司邈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他居然以为她来看望他,是因为害怕他耽误朝政?
司邈邈叉腰:“行,玩就玩,本宫奉陪到底。”
她拿指尖挨个点了几位大臣:“你,还有你,你们!一起来参加!”
大臣们叫苦不迭:“啊!?不要吧,殿下,臣等……”
她眯眼狠瞪,握拳做威胁,这群臣子才讷讷点头:“好罢,玩一下也行。”
裴清商微微颔首:“既然殿下也要参与,男女授受不亲,第一回合殿下来当鹰吧。”
司邈邈一口应下:“当就当,倘若本宫抓到最后一个小鸡,裴丞相就得答应本宫一件事!”
“好,一言为定。”
司邈邈气鼓鼓地盯着裴清商,后者也面对她的方向沉默不语。
大臣们莫名觉得周围的气氛好像有电流经过。
许白墨笑呵呵拍掌:“太好了,那我就站在最后。”
臣子们见状,连忙接二连三地排去了裴清商的身后。
以裴清商为首,许白墨殿后,司邈邈做一个张牙舞爪的老鹰。
就在快开始时,裴清商忽而面向空空的庭院一边:“四儿过来,你站在本相身后。”
司邈邈龇牙的动作一呆。
什么东东?她又要扮老鹰,又要做小鸡?还得抓着裴清商的衣袖?
这样下去她是不是得把自己劈成两半才行啊!她演不下去了!
司邈邈切齿反对:“不行,你刚刚还说男女授受不亲,凭什么四儿就能在你身后?”
裴清商立在原地,容貌冷峻,身姿挺拔。
只听他淡问:“殿下吃醋了?”
司邈邈一怔,旋即头脑一热,豁出去了似的大喊——
“对!本宫就是吃醋了,不许四儿站在你身后,裴丞相要为了她忤逆本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