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商掸了掸衣袖,淡声问在场众臣:“你们还想玩么?”
大家皆是一愣,旋即打量裴丞相的面色,纷纷摇头摆手,十分识趣地:“不了不了,我们家中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丞相休息了。”
裴清商颔首,唤家丁奴仆过来领着大臣们离开。
他转身要进屋,司邈邈还傻傻待在原地。
“四儿,”裴清商步台阶,忽而侧首呼唤:“该去煎药了。”
司邈邈这才恍如梦醒,连忙跑着去了小厨房。
透过白纱望着跌跌撞撞跑远的丽影,裴清商薄唇微挑,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在心头腾起。
司邈邈去到小厨房时,锦绣已经在看着炉子里的小火,药壶里咕嘟咕嘟冒着热泡。
“殿下!”锦绣拿手在围裙擦了擦:“奴婢猜着时辰差不多,这药快煎好了,等会您就能拿给大人啦!”
司邈邈感动地眯起眼睛,捧着锦绣的手:“谢谢贴心的小锦绣,厨房里有没有吃的,拿一点给本宫,快饿死了!”
锦绣连忙转身从笼屉中拿出两个巴掌大小的肉包子:“有是有,不过有点凉了,奴婢帮您热一下。”
司邈邈直说不必,她从锦绣手里拿过包子就啃,吃的腮帮子鼓鼓:“来不及热了,裴清商一会就要喝药,随便吃点垫垫肚子吧。”
从昨夜到现在,她已经一点都没进食了。
司邈邈一直没感觉到饿,方才进厨房闻道炊火香气才觉得腹中空空。
锦绣倒了一杯茶给她,见司邈邈狼吞虎咽,锦绣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脸逐渐浮现满足幸福的微笑。
“殿下,您对我们大人真好。”
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司邈邈险些呛着。
“这没什么的,”她不顾形象地拿手背擦去嘴角肉沫:“裴丞相不也对本宫……和陛下很好嘛。本宫这叫投桃报李,应该的。”
锦绣双手交握放在心口,满眼亮晶晶:“大人喜欢您果真是没错的,殿下是个极好的姑娘!”
司邈邈嚼肉包的动作一顿:“裴丞相喜欢本宫?谁说的!”
锦绣无辜眨眼:“这……都看的出来呀,我们大人从没带别的姑娘回府。”
“他师妹不也是姑娘吗?”
锦绣摆摆手:“大人说过,冷姑娘不算女人。”
“就凭这个你们就断定裴丞相喜欢本宫也太草率了,他之所以带本宫回府,那是因为本宫身份是长公主,他身为臣子怎么敢忤逆?”
锦绣百口莫辩,似是想说什么,又顾虑着没有说出口。
到最后,她跺脚哎呀了一声:“殿下要是不信,可以趁大人睡着了去听听,大人连说梦话都是喊殿下的名字呢!”
“这你又是听谁说的!”
“吴管家呀。”
吴管家还偷听裴清商睡觉时说梦话?
司邈邈满脸写着不相信。
不过……裴清商昨夜发热,倒好像真的喊了她一声。
应该是巧合吧!
司邈邈又情不自禁地想到那个在山洞里的月夜,裴清商发梢与眉眼都沾着水渍,但眼底情绪炙烫。
他那会没有说出口的话,会不会也是要认认真真地跟她告白?
不知为何,想到那会司邈邈就没有勇气面对。
等药煎好,她就匆匆端着回了裴清商的院子。
此时裴清商正站在桌前,提笔挽袖练字。他看不见,但下笔流畅,动作娴熟自然。
司邈邈本在心中佩服他如此厉害,却在将药碗端过去的瞬间看见,裴清商手下的纸,撇和捺分家,横和竖谁也不挨着谁。
好家伙,这是凭着心情随意乱写?
她轻轻地将药碗放在桌子一旁,裴清商听见响动,便放下狼毫,伸手到了她面前。
司邈邈看他这个意思,是要她把药碗放在他手?
她只好端起药碗,摸了摸边沿的温度,再递给裴清商。
裴清商握到药碗的一瞬间,他似有一声低不可闻地沉息,随后命令道::“牵着本相,去榻。”
司邈邈一呆,完全没想到他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只好将药碗又拿下来,捏着裴清商的指尖带着他进内室去。
走进去的过程中,裴清商的腿险些撞在摆放在房屋正中央的鎏金紫铜瑞兽香炉,司邈邈眼疾手快,用手掌抵住他的胸膛,裴清商脚下一停,才避免了磕碰的危险。
待到了床榻边,裴清商撩袍坐下,这才微微倾身伸掌:“再去将药拿来。”
司邈邈噔噔地又跑来跑去将药端回,她重新放在了裴清商的手掌,他却像是有些不满:“不用勺子喂了?”
这个裴清商真把她当成丫鬟来使唤了,气的司邈邈真想将药扣在他头!
可是她看着裴清商眼前缠绕着的白纱,一时间又于心不忍。
转念一想,他也是为了阿玉才受了工伤。
罢了,就勉为其难地顺着他吧。
司邈邈坐在他身旁,舀了一口药汁吹了吹递去裴清商唇边。
这次他倒是没再提离谱的要求,乖乖地喝药,直到一碗苦汤用尽。
司邈邈知道他的习惯,便去架子拿来白巾供他擦拭唇边。
裴清商捏着巾帕,舒漫又慵懒地说了一声:“四儿,你知不知道你身,有一种名为‘晚香子’的香薰气?”
司邈邈抬起袖子,左右嗅了嗅。
有吗?她完全没闻出什么来呀。
裴清商将白巾准确无误地扔去司邈邈身旁的红木圆桌,他净瘦的长腿微曲,拿手整了整衣襟,说的漫不经心——
“晚香子是六宫研磨,只敬献给长公主殿下所用的香料。平日里长公主的宫人会拿这种香料为她熏衣裳。”
司邈邈一惊,想要后退,白嫩的手腕却直接被裴清商握住。
他强势地拽着她到了身前,司邈邈不敌他力气,直接扑倒在他身。
裴清商微微垂首,冷情的眉头轻扬:“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本相,为何你身也有这种香气。”
司邈邈心跳如鼓,压根不知作何反应。
只见裴清商用指腹摩挲着她腕间软肉:“是不是你偷了殿下的香,嗯?”
说罢,他微微偏首,缓慢靠近司邈邈的脖颈间。
“还是说,你就是殿下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