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有些灰蒙蒙的,刚过午时,却不见太阳。
天越发的冷了,屋外根本不能待,不多穿上几件衣裳真是冷的抖成筛子。
院子里的海棠树成片,虽然有些光秃秃的,但想必来年春天开出来的花是极好看的。这是得多喜欢这海棠,才能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成片?
“咳咳咳……”
屋里有人咳得锥心入肺,听着仿佛能将肚子里的心肝都咳出来一般。
“姑娘,外边冷得很,还是让奴婢将窗户关上吧,饭菜都凉了,你怎么也得吃上一些。”
有个宫女进了屋,看了看桌上早已凉透的饭菜叹了口气。
“姑娘是在看那些海棠吗?那些海棠是皇上特意为您种的。奴婢听李公公说这采蝶轩皇上老早就布置好了,海棠树都种下几年了,花开的时候可好看了,每年开花的时候皇上都会到这院子里来。”
“可我不喜欢海棠,我喜欢冬季开得红艳艳的梅花。”
伏在窗户旁的女子盯着外边的海棠有些出神。她的话里听不出欢喜,害得那宫女都有些纳闷。
屋子里,陈设摆件满满当当,全都是价值不菲,就连桌上的一个小小茶杯也是上等的玉制成的,衣柜里的衣裙样式极多,那布料也是极好,只是那颜色却既刺眼也熟悉。
“皇上只是公事繁忙还未得了清闲,姑娘不要多心。”
“你先退下吧。”
“是,奴婢就在门外,姑娘若是有事吩咐唤奴婢一声便好。”
趴在窗台上的女子一直未动,屋外的冷风从窗户刮进来,让屋里的暖意全无。燃着的炭炉成了摆设,可那女子却似乎感觉不到冷意。
宫女退到门口,抬头看了那女子一眼,脑袋里全是不解,眼神里稍稍带了些觉得女子不识抬举的意味。
“咳咳,是啊,苏荃喜欢的是海棠,而我喜欢的是红梅,苏荃喜欢穿红衣,而我嫌那红色太灼眼。我怎么可能是苏荃呢?可我又是谁?”盯着海棠的眼失了神采。
这屋里的人自是苏荃,那日马车突然冲了出去,载着苏荃一路到了宫门的北边,苏荃迷迷糊糊的,醒来之后,便是在这屋子里。
“你醒啦?怎么样?可有不适?”
苏荃醒来,入眼的便是上官浩。他眼里有担忧,甚至还有,自责?
他就坐在床边,也不知坐了多久,一身明黄色的袍子,怕是下了朝还未换下。
苏荃见到上官浩却是有些厌恶,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怎么了?荃儿,你难道是生我的气?”上官浩叹了口气,无奈道,“是我对不起你,才害的你如今受了这么多伤。”
苏荃始终没说话,她本就生了异心。明明眼前这个男人为了皇权要弃了她,如今怎能装得如此模样?
“是因为后宫的女人?此事实在无法,你也说过不与计较的,那后宫之主的位子空悬到现在,便是为了等你。你看那柜子里的衣裙,你不是说最爱那颜色吗?这后宫之中只有你才有资格穿。”
“我对那位子不感兴趣。”
“荃儿这是在赌气?”上官浩靠了过来,一把扳住苏荃的肩头,看着苏荃的眼睛。“荃儿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也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后宫那些女人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我若不敷衍一番如何能稳固住这个位子?眼下形势实在不利。”
两人四目相对,话说到最后,上官浩却是皱起了眉。
他盯着苏荃有那么一会儿,眸色渐渐加深,握着苏荃双肩的大手慢慢收紧,勒得苏荃肩头生疼。
“你不是苏荃!”
几个字说的坚定无比,他脸上再无笑意,眼里的担忧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警惕,怀疑,还有愤怒。
“我不是那谁是?你为了自己的皇权想要弃我于不顾,如今还在这找这种借口?”苏荃扯了扯嘴角,对上官浩越发嗤之以鼻。
“你把她藏到哪去了?要是敢伤了她分毫,我让你尸骨无存!”上官浩一甩衣袖站了起来,这般模样与刚才判若两人。“你扮成苏荃有何目的?”
苏荃看上官浩的模样,十分疑惑,不明白他这是为何。“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我与荃儿相识数年,她变成何种模样我都能认出来,你不要以为你长的和她相像就真的能骗过我,你不说也无妨,我有的是时间让你说!”上官浩脸色沉了下来,说完这番话便甩袖离开。
苏荃也不介怀,只当上官浩发疯。只是,另一日,上官浩又来了,他黑着脸,直接摔门而入。
“你一个南楚的细作还在这给朕摆脸,你哪来的底气?你们和左青言有没有达成任何共识?”
“南楚的事我不清楚,我只是听命行事。”
“不清楚?南楚二皇子让我饶你一命,能让他保你性命怎可能什么都不知道?若不是荃儿在他手上,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在这和朕说话?”
上官浩这一番话让苏荃更是不明白了,她看着上官浩没有言语。
“你以为他是要换你回去?他只说留着你还有用处,却未提要换你回去。将荃儿还给我的条件可不是你,待再过几日,要杀要剐全由我做主!”提到他嘴里的荃儿,他又有了笑意,连眼睛都亮堂了起来。
“若你能将事情和盘托出,朕便留你一命。”
“你说的苏荃是谁?”
上官浩盯着苏荃,见她不似作假,来了些兴致,便问道,“依你所说,你是苏荃?苏家三女,常住庵堂?”
“这是自然。”
“那你如何认识戚灏泓?”
“你让我到琼州办事,我被人追杀,掉下断崖,是他救了我。”
“哈哈。”
苏荃说的极为认真,上官浩听完之后却笑出了声,他同情道,“我从未让荃儿去过琼州,看来你是被他给骗了。既然如此,朕便网开一面,只要你能说出有利之事,便放你离开。”
“骗我?不可能,我若不是苏荃,那会是谁?”
上官浩的话苏荃根本没有听进去,她坐在那儿,声音轻轻自言自语。
若说上官浩骗人,可为什么他提到那个荃儿,眼里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呢?
这世上真有长的如此相像之人吗?
苏荃就这般趴在窗台上开始发呆,那宫女进来送饭她也没起身。她开始回想从前住在庵堂的事,可怎么想也觉得那些记忆零零碎碎,甚至有些恍惚那是真的还是做梦。她记不太清小时候的事,对她的娘亲毫无印象,就连初见二皇子那时候的事她也觉得有些模糊。
那些梦呢?相同的一个梦,自从她去到左王府不久便开始梦见那个宅子,而小青也确实往她的熏香里加了东西。她的性情反复无常,她自己也察觉出来了,如此一想,那些熏香何止是让她性情暴戾,更是让她夜夜无梦。
送饭的宫女看苏荃趴在窗台许久,便是进来劝她一番,她告诉苏荃,院里那些长势喜人的海棠树是上官浩为她而种,这个院子也是早早布置好为了等她住进来。可这宫女如何知道,她根本不是苏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