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市中心，文化氛围最浓厚的LC区，一座红砖独栋小洋楼。

下车。葛朝光引路。

葛朝光道：“这座楼有个名字，叫小红楼，是民国才女张爱玲故居，十年前，被现在的户主出价八千万购得。虽然是私人房产，但也是文物建筑，受国家法律保护，不能随意改造，此外，每年，业主还得向zf交高额的维修保护费用，最少几十万。”

韩舟有点惊讶：“八千万买了房子，还得每年交高额费用，这个房子太金贵了。”

他目前只是个千万级的小富翁，光“物业费”每年就要交几十万，超出了他的想象能力。

葛朝光哈哈一笑。

敲开小洋楼的门，被女佣带到二楼会客厅。

一位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的中年人，面带笑容，欢迎三位的到来。

他说道：“葛老师，大中学弟，好久不见。这位小学弟，你好。”

“自我介绍下，我姓王，名光长，曾是福旦历史系的讲师，后来下海经商，做收藏品和奢侈品生意。听葛老师说，你有两件瓷器，一件红瓷，还有件青瓷，想请我看下，我也十分荣幸。”

韩舟回道：“是的，两件，就在这里，请看。”

在会客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一道红光，和一抹雨过天青色，映在四人的面庞上。

王光长顿时一怔，呆呆的，盯着瓷器，身体就不动了。

好一会，他才从恍惚中醒来，戴上白手套，拿着个放大镜，一点一点仔细端详。

红瓷，看了2分钟，点点头。青瓷，看了十几分钟，宛若无人，全神贯注，沉浸到其中去了。

这就是瓷器艺术的魅力。

终于，他叹息了一口气：“这件钧瓷碗，品相极佳，红釉如霞如火，还有蚯蚓走泥纹，年代应该是北宋或者南宋。拍卖价预估在500万-1000万之间。”

韩舟点点头：“这个价格，符合我的预期。”

王光长的目光又落在青瓷上。

一件莲花造型的青瓷小碗。

他再次叹息道：“这件青瓷莲花小碗，无价之宝。”

“很像汝窑瓷器，但不是汝窑瓷器，因为有粗土黄色胚底，具备这种特色，极有可能是传说中，五代十国皇帝周世宗柴荣的御窑，柴窑瓷器。”

韩舟疑惑道：“柴窑瓷器，到底是什么？从未了解过。”

王光长给韩舟科普。

今人通行说法，宋代有五大名窑，“汝官哥钧定”，但其实，真正的五大名窑，应当是柴、汝、官、哥、定，柴窑为首，汝窑次之。

清代许之衡《饮流斋说瓷》说：“吾华制瓷可分三大时期：曰宋，曰明、曰清。宋最有名之有五，所谓柴、汝、官、哥、定是也。更有钧窑，亦甚可贵。“由于柴窑至今未发现窑址，又无实物，通常将钧窑列入。

明初曹昭在其所著的《格古要论》中曾对柴窑有过明确记载：“柴窑出北地。世传柴世宗时烧者故谓之柴窑。天青色，滋润细媚，有细纹，多足粗黄土。近世少见。”

其瓷青如天，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滋润细媚有细纹，制精色异，为古来诸窑之冠。

据唐氏《肆考》，在设计柴窑瓷器的时候，周世宗要求道：“雨过天青云**，这般颜色作将来。”有人考证，所谓“宋徽宗梦雨破天青色而开汝窑”的传说，其实是从柴窑的传说里借用而来的。

柴窑是爸爸，汝窑是儿子。

可惜的是，柴窑自诞生始，存世量就极少。因为皇帝柴荣规定，烧制出来的合格瓷器只允许在宫廷里使用，残次品全部当场毁掉，不准流入民间。

而在周朝的江山被宋太祖赵匡胤夺取后，柴窑就逐渐式微了。

韩舟问道：“现在世上已经没有柴窑瓷器了吗？”

王长光道：“历代都有实物记载，直到民国。但如今找遍全世界，除了你这件可能的柴窑瓷器外，再也找不到了，失传了。有的，只是些无法考证的瓷器碎片罢了。”

王长光引经据典。

明宣德三年，吕震编写的《宣德鼎彝谱》记载：“……内府收藏柴、汝、官、哥、钧、定名窑器皿，款式典雅者，写图进呈……其柴、汝、官、哥、钧、定中并选二十九种。”

清代刘体仁《七颂堂识小录》中，记其亲眼所见：“柴窑无完器，近复稍稍出焉，布庵见示一洗，圆而椭，面径七寸，黝然深沉，光色不定，‘雨过天青’未足形容，布庵曰:‘予目之为绛青’。”

民国时期，袁世凯的管家、大收藏家郭葆昌以一处宅子、二十亩良田与人交换了一件柴窑器。

…………

说完，四人静静坐下来，泡茶，大红袍。

边品茶，边欣赏瓷器，感受中国古代瓷器之王的意蕴。

一种纯粹的享受，纯粹的美。

喝完，王长光道：“韩学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韩舟道：“您请说。”

王长光道：“我有个多年老友，国内财富榜单上排名前三十，身家千亿的大富豪，一直对柴窑瓷器很感兴趣，找我收集过十几片柴窑瓷器碎片，曾经嘱托我，帮他寻找完整的柴窑瓷器，愿出高价购买，真正的高价，绝不含糊。”

韩舟道：“只要钱给到位，我没意见。”

他缺的不是瓷器，是钱。卖瓷器换钱，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原本准备拍卖，但如果不差钱的大佬能出高价购买，不亚于拍卖价的话，他也乐意出手。

而且，还能拓展顶层人脉资源，这是更难得的事情。

王长光哈哈大笑，道：“学弟真是直白，好爽，我很喜欢。”

“为了让那位大佬相信，也为了确保不出问题，还需要做个碳十四鉴定，用专业工具刮一点点的底部胚料和釉料就行，不影响瓷器本身的价值。”

韩舟道：“行，你们安排。”

王长光用专业工具，刮取了一点点釉料和胚料，存放起来。

四人又欣赏了一会瓷器，才散去。

……

过了半个月，韩舟接到一个电话。

“韩学弟，我是王长光，鉴定结果出来了，年代在五代末、北宋初，结合器型、颜色，我们多位专家都认定为柴窑，这是世界上现存唯一一件柴窑，无价之宝！”

物依稀为贵，如果稀少到只有一件，那就是贵中之贵，堪称无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