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忍着头痛和一阵阵涌上来的酸水,明夷还留着理智,觉得要是吐在别人的马车中,又得花费不少钱财清洗,还得遭人白眼,无论如何都得忍着。
到了地方,一下马车,明夷扶着少尹府门口的大树便大吐特吐起来。看得小管家在旁边瞠目结舌,大声责怪车夫驾车太快。
吐完明夷觉得自己浑身都是酸馊味,正想在见伍谦平之前,请小管家带她去洗把脸,未及开口,身后马蹄踏踏,翻身下马,熟悉的声音咫尺之遥:“明夷,你这是有孕了?”
有你妹啊!明夷恨不得立刻喷他一脸,古代也没有那么多狗血电视剧,他是哪儿得来的奇怪结论?虽如此,毕竟这还是自己将来的大靠山,得收敛着点。
明夷转身,捂住口鼻,怕自己的狼狈样子被看到。伍谦平将马交给小管家,走了过来。
“离我远点。”明夷往后退了一步。
伍谦平闻了闻:“这是喝了多少酒!先进去吧,别在外头让人看笑话。”
明夷左右瞧了瞧,这街上也无甚行人,好吧,毕竟伍少尹是将婚配之人,而今天她与魏守言并肩出现已经成为官眷之间的热门话题,还是少引人注目的好。
明夷闪进了府门,伍谦平随后跟着来,叮嘱小管家打盆水来。
明夷脚程快,却明显有些不稳,伍谦平两步追上来,架住她的胳膊:“你啊,怎如此不知节制?一会儿洗个脸,将衣裳换了,喝些醒酒茶,待你酒劲过了再说话。”
明夷一胳膊抡起,挣开他的手:“哪需要醒酒,我清醒得很。还有,你这么早将我接来作甚!”
伍谦平知道现在无法与她说清,干脆不应,只又架起她往书房送。
明夷真觉得自己没醉,脑子转得可快了,魏守言啊,公主啊,每个人的脸清清楚楚在眼前,今天来是要问问伍谦平为什么跟魏守言说得好似他与自己有奸情一般,到底怎么打算的,明天承未阁接了几个娘子的预约,然后自己也是时候去看下石若山,假作好下属的样子她脑子清醒着呢!
她很想把自己这种格外清醒的状态说出来,让伍谦平瞧瞧,但嘴皮子有些抖,又被他拽得一路发飘,也罢,随他去吧!
伍谦平将她扔到书房墙边座榻上,把水盆亲手断了进来,嘱咐小管家去煮茶,而后把门踹闭上,放下盆,亲手给她绞了条帕子,递给她:“擦擦。”
明夷还要点脸,知道自己吐成那样,定然口脂糊开,形容骇人。自己走到水盆前,照着水面把脸面擦拭了一番。胸口衣裳染了些污渍,她也擦了下,未料污渍还在,衣裳却因沾湿了显得皮肉若隐若现,倒似故意一般。
小管家煮了茶送来,目光贼溜溜往里头看,恰瞧见明夷一副春光乍泄的模样,伍谦平踹了他一脚:“瞧什么!明娘子醉得厉害,去药铺开个醒酒汤,熬好了再取回来。”
小管家遵了声是,跑开了。
明夷一直在听这,待小管家跑远,哼了声:“谁说我醉得厉害,我知道你就是为了支开他。他见我这般,也和你谈不成什么事儿,定能安安心心去煮药。”
伍谦平嫌弃地瞧了她一眼,闩上门窗,往书架后消失了会儿,回来时拿着一套衣裳:“换上吧,每次都来我这儿顺衣服,从来不知道还的!”
明夷将那衣裳拿来,闻着倒是很清香,一边解衣裳一边说:“你这衣裳又不甚名贵,我才不稀罕,下回一道还你就是!”
伍谦平起先还有一瞬惊讶,之后便泰然若素,看着她更衣。
明夷换好转身,见他直愣愣看着自己:“喂,你看什么,没见过人家唤外套吗?”
“外套?”伍谦平问道,“这又是什么说法,跟胡人学的?”
明夷翻了个白眼:“胡人那叫,,你这没文化的!”
伍谦平知道与这么个醉猫不得太讲究,哭笑不得:“无论是哪儿的风俗,以后不要在男子面前更衣!”
明夷愣愣看了他半天,突然拍了下脑袋,对,这是晚唐,对面这是叫什么来着,伍谦平!怎么一下子串了?完蛋,希望他没品出别的味儿来。
又想起自己刚才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换衣裳,脸又红了:“那你刚才为何不转过身?”
伍谦平看她说话有了些条理,便回道:“这是在我的书房中,我要如何便如何。”
明夷一下子格外清醒,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对了,你为什么和魏守言说得好像你与我有染一样!”
“我与你难道并非有染?”伍谦平嘴角一勾,悠然说道。
好像,似乎曾经,这丰明夷跟他确实有一腿,也罢,这哑巴亏只能吃了:“那你也无需告诉你未来妻子吧?”
“我只是不想她误会,省得她自作多情,到时候惹来麻烦。”伍谦平说得轻巧。
明夷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苦涩无比,但有提神之效,加上方才吐了一场又吹了风,脑子虽越来越疼,酒气却散了不少:“我以为你会让她钟情于你,心甘情愿为你做事。”
伍谦平见她口齿清晰起来,眼神也再无迷离之感,说道:“我与你之间的合作并非一朝一夕,以后怕是常有往来。若我有了妻房,这往来最好就是以情爱之名,才显得最为妥当。如果她钟情于我,迟早生妒,会坏了大事。”
“那她若对你无情,你不怕她背弃你,重蹈覆辙吗?”明夷刚说出口,便有些后悔,她这话,指的是伍谦平的前妻,也不知会不会戳到他痛处。
伍谦平看来毫不介意:“你见过她,应当知道我为何选了她续弦。”
明夷回想着:“魏守言性子单纯率直,有男儿兴家之志,无女儿扭捏之态。”
“对,我已经寻了两年,终于让我找到最适合的人选。她的诗文中都是对光耀门楣的追求,从她身边之人处打听到的,她的性格也恰合我意。因此,我与她见面之后很快便达成了共识,我们的婚姻,为的是我与魏氏共荣辱,她会竭力助我,我也当不负所望。”伍谦平看似十分得意。
明夷想的却是另一桩事:“那你们要做假夫妻吗?”
伍谦平饶有兴致看着她的眼睛:“是真是假,你在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