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二章 拜访张家(1 / 1)市井酒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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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早,卷碧就来叫常之瑶起床,见她实在困蒙,只能放轻动作为她的穿衣梳妆。

这次卷碧特意为常之瑶选了大红色对襟襦裙,衣服是常三爷上次送来的,出门时还在外头为她套了件红色的披风薄袄,看着实在喜庆。

常之瑶在昏睡间被完成了起床事宜,然后被抱进马车里,又睡了一条街的时间才清醒过来,在车里简单用了早食。

马车绕了好几条街,才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外停住。

卷碧不知为何,态度便较以往更加殷切细心,今早更是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地独自照顾着常之瑶,除了让巧言递递东西,其他都是亲力亲为。

她们沿着巷子往里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完接着往左转,路变宽敞,视野也随之开阔,走到第三幢宅门口,带路的人停下了脚步。

地方偏僻,宅子却是不破旧,古朴厚重的大门紧闭,有诚一步步走上台阶,恭敬有礼的轻敲了几下大门,一个半大孩童打着哈欠开了道小缝,小心探出头问:“外头可是常家人?”

“正是。”有诚双手递上拜贴。

常之瑶莫名顽童心态,伸手往石狮子上一摸,冰凉,收回手一看,沾满了黑色污渍。

心里一虚,趁其他人没注意,小手向前一晃,用力拍在便宜爹的后肩处,力量太轻,他一点没察觉。

常之瑶窃喜,小手左右一摸,污渍便与常三爷的衣服融为一体了,不仔细些看,还以为颜色花纹便是如此。

常之瑶环抱住卷碧的脖子,小手凑近一瞧,是均匀的脏,呀!她悄悄把手往袖筒里收,有些庆幸脏的是左手。

“吱嘎…”

一半门打开了来,门童似是有些腼腆,微垂着眼:“往里走,自有人为你们引路。”

一半门的空间足够一行人进入,他还是整个人贴着门让了让,等她们人全部进了来,双手往外一推门,门缓缓合拢关闭,然后他就坐在门后的凳子上。

走远些,常之瑶突然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他偷看的眼睛,常之瑶灿烂一笑,半大孩童却是猛的偏过头,避开了来。

引路的丫鬟年龄看着不是很大,性子有些寡言内敛,除了偶尔一句指个方向,却是再没太多话,一行人也就全程安静的往里头走去。

宅子面积不大,看着却很空广,没有高大威猛的树,也没有妍丽多彩的花,常家那些杂役丫鬟与婆子这里也是没见的。

一直走过最里头那扇门,才见着几个忙碌的下人,能隐约听见些许说话声,这般,衬得宅子越发孤寂肃穆。

引路的丫鬟领着她们到厅堂里坐好,茶好似是提前备好,常之瑶好奇揭开杯盖,里头却是纯净的白水,上方冒出几缕热气。

想瞄眼便宜爹的茶是否也是,却见他正挺直着背,双手分开搭在两腿上,肃着脸一动也不动的坐着,好似十分紧张。

茶是原样立在一旁。

常之瑶惊,这是拜访礼吗?赶忙学着坐直身子,脚踩不到地只能悬空,微微侧头想从卷碧那得些提示,只瞥见微红的眼睛,心不在焉的人。

常之瑶默然,不自觉屏气凝神。

暗处的人看了一叹一笑。

水的热气不再,杯口有了些细汗,斜侧的门打开了来。

出来一人,他白发长须,傲骨泠然,端得是一个儒雅君子,粗看是而立,细看才知已是天命。

眉眼与便宜娘有些相似,只不过这人的眼睛更加深邃锐利。

门刚一开,常三爷就站了起来,人到进前时,常三爷已经恭敬的行礼了。

“岳父。”常三爷本想叫声爹套套近乎,一照面,心就怯了,下意识改口。

常之瑶一听反应过来,这是她便宜娘的父亲,也就是她外公,常之瑶一边为他卓然天成的风姿仪态惊艳,一边又被他的逼人气势弄得心悸。

这下,不用看她便宜爹的表现,也知道这外公定是顶厉害的人。

常之瑶悄咪咪瞄了眼张外公的脸,一脸冷漠严肃,看来不是个亲切随和的外公,也不会有一出热泪抱头认亲的戏。

常之瑶松了口气。

果然。

张外公入坐,也没叫常三爷起身,端起茶还没喝,就将杯子随意一丢,好像是不经意扫了常之瑶一眼,语气似乎不悦:“这是瑶姐儿?”

常三爷弯着腰应是,然后朝常之瑶提示:“瑶姐儿,叫外公。”

常之瑶心里一窘,她看呆了人,忘记问礼,只能痴呆小孩到底了,面上懵懂回看,乖巧软绵的叫道:“外公。”

张外公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不知是应了没应,只是瞥了眼常三爷,就走了。

常三爷一个激灵,跟了上去。

留下常之瑶与卷碧面面相觑。

常之瑶正想在卷碧那套套话,打发下时间,还没开口,就来人找借口把卷碧叫走了。

……

“啪。”

常三爷一进门,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直面响起。

“你就是这般对言儿好的?”张外公轻声问。

语气平淡,如是在问候吃饭没有,好似地上的茶杯不是他特意带进来摔的一样。

曾是张外公半个徒弟的常三爷,知这是怒到极致,他悄悄捏了把冷汗,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声音干涩,语气诚挚道:“岳父,对不起,是我的错。”

“当不得你一声岳父。”张外公冷声,背过手,走到窗边,心头苍凉。

常三爷闭上眼,头贴在地上,语气里带了些无可奈何:“张师,您也知道,当年您都那般……”

哪般?不过就是流放失势罢了,张外公慢悠悠扯过木凳,疲然坐下。

“我应下文言挪去别院,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哥当时正是关键期,如果被拖累,我就愧对常家。”

“我也是没有办法……”

张外公随手拿过切莫东西,往常三爷身上一丢,用尖刀似的眼神直射进常三爷的心里,“你大哥晋升与你负言儿有什么关系吗?”

他仓促着回来,就是惦记女儿,却得了这么个噩耗,他真是恨自己当初太过自负。

常三爷也不敢躲,被张外公越发浓厚的气场逼得心里直发慌,强自狡辩道,“可是留了文言在,对常家的名声有碍……”

“怕是狼心狗肺更加有碍名声!”张外公厉言打断,更激烈的话却是说不出口。

常家也没做错什么,他们不过是不想被连累而已,谁家又不是如此?

常家没有直接休了言儿都要说声有情有义了,他没法追究,就算他咽不下这口气,与常家撕破脸,那瑶姐儿又该如何自处。

而最应该怪的人还是他,要不是他迂腐固执自大,如何会陷入那般境地,以至于拖累了家人。

张外公有些颓然,手用力扶着窗,语气透出悲寂:“罢了,你只说我一回来言儿就没了,这是意外吗?”

常三爷气刚下去又提了起来,手紧紧攥着,抬起头斩钉截铁道:“是,真的是意外,不信您可以问吴妈妈,她全程都在,当初还是她通知的我。”

张外公当然知道吴妈妈在,只不过他不愿意信罢了,他存着一份希望,想从常三爷这盼个不同的答案。

他站起身,推开木凳,缓缓走到常三爷面前蹲下,双眸紧锁着常三爷的眼睛。

常三爷不敢眨眼,眼神坚定的任由张外公审视,只有心里在不停的重复,是意外!就是意外!他调查的就是意外!

张外公越看心里越是无望,再是不能看下去,连常家模糊死亡时间,糊弄丧事的事情都没有心力再去计较。

或许是还抱着一丝微茫的希望,假如呢?假如言儿还在,只是常三爷和吴妈妈一时弄错了。

对,就是这样,言儿一定还活着,他能感觉的到,真的,他真的能……

常三爷跪着,大气不敢喘一口,也不敢擅自离开。

半晌,张外公依旧没有发话,常三爷却是一拍脑袋想起张文言的后事问题,当初因为太过匆忙与突然,只想着糊弄过去,万不能影响自己好不容易求来的任命。

这会看张外公的表现,不像是不会计较,要是以后再提起怕更难说清楚。

如果这次敷衍过去,以后张家再觉得不对,也是没法问他罪了。

最重要的是他手里还有个瑶姐儿。

有了底气,常三爷吞了口水,强自镇定下来,开口打破幽静:“张师,您知道我刚刚谋了外放,所以不宜办丧事徒生事端,再者文言三年前,就不再出现在人前,外头的人都以为她早没了……”

不,言儿还在,张外公眼珠动了动。

这借口说的很是心虚,常三爷赶忙换种说法:“也是为了瑶姐儿着想,如果丧事一办,怕是会有许多人对她指指点点,要是一个不小心听了些不入耳的难听话,怕是会变了性子。”

见张外公没有反应,常三爷急忙加上一句:“文言曾经说过,她只盼瑶姐儿活的快活自在些。”

瑶姐儿……张外公忍不住想到曾经见过的那些丧母孩子,无一例外,不是被迫懂事,就是变的胆怯自卑。

而且,言儿说过,要是言儿回来了……

张外公心紧紧纠在一起,“快活…自在…吗?”

良久。

“你能保证让瑶姐儿可以活的快活自在吗?”

……

常之瑶爬到常三爷的位子,掀开他那杯茶的茶盖,里面是一杯黄色的水,没有茶叶,她用鼻子一嗅,没有香味。

【啧,你便宜爹拿你在你外公那换好处。】

常之瑶还没分析出是什么茶,就听系统这样说,她立马放弃分析这茶,“怎么换?”

【你爹保证让你活的自由自在,你外公就……咳咳,想知道吗?去赚打击值,用打击值来换呀。】

“切。”常之瑶不屑。

当然了,系统这胃口吊的常之瑶是有些难受,可是从上述话里,她还是能猜出来,不外乎就是利益交换。

而且,她终于知道常三爷对她的顾忌在哪了,真是得说原来如此啊!

以前看她便宜娘被流放到别院,还猜测她不是没有外家,就是外家势弱,所以才逼得她便宜娘不得不假死而逃。

也是这样,才让她一直没想明白,她有什么能让常三爷惦记的,还想过是不是因为她便宜娘太美,所以让常三爷以为她长大后也会是个大美人,想把她笼络好,再拿去贿赂人呢。

现在恍然大悟。

啊这!常之瑶小脸一红,实在太过羞耻了。

这时,刚刚的引路丫鬟,又带了人进来。

常之瑶看过去,是一大一小,外加两名小厮,大的那人年龄大约在三十岁上下,五官俊秀,气质温雅,浑身贵气,脸上一直挂着六分弧度的笑,看着像是个亲切随和的人。

小的那个应是七八岁左右的年纪,一双瑞凤眼配上略有婴儿肥的脸,显得有些呆萌,将他刻意摆出的生人勿近气场很好的稀释掉。

常之瑶脑子里莫名出现三个字——小学究,她甩甩脑,不敢想的太无厘头,明明两者毫无关联。

两人虽然穿着简单,排场很小,但他们由内而外散发出的那种自信无畏,让常之瑶的心为之一紧,不简单的人,通常有不简单的事,她默默缩了缩身子。

“请您和小公子稍等一下。”

丫鬟的态度十分恭敬,与刚刚对常三爷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大的那人温和一点头随意找个位置坐下,非常直接的无视了常之瑶的存在。

小的那个亦步亦趋的跟着坐在大的那人下首,倒是看了她一眼,不过也仅此而已。

他们的茶才喝了一口,张外公就迎了出来,她便宜爹没有出现。

“拜见……”

大的那人眼疾手快的拦下了张外公的礼,“诶,张公,学生可是有事求教,当不得。”

张外公见太子说的认真,没有强求,顺势收回了礼,拱手,“那老夫托大了。”

太子这才满意,嘴角弧度更大了些,手虚推了周霁一把,“霁儿,拜见张师。”

又对张外公说:“这孩子,被身边的人带的越发呆板了。”

张外公看过去,没有附言。

周霁忍着羞,往前行了学生见师礼,“拜见张公,学生周霁。”

本就是说好的,张外公没有推辞,只是往左偏了几步,算是收了半礼,而后指着常之瑶,“此乃言儿的女儿,瑶姐儿。”实是不想说她的姓。

太子曾经也是在张外公名下见过学,与张文言算是熟稔,要不是张外公实在不愿,张文言有可能便入了太子的后院。

太子微讶,这才正视常之瑶,这一看,瞧出了熟悉的眉眼,很是感慨,当年秉持君子之风,虽是对张文言的美貌有一分喜爱,但也没强求。

没想到,世事变化如此之快。

常之瑶正偷偷观察,被张外公这一点,又被所有人一注视,下意识露出一个假笑,一紧张,学了张外公的拱手行礼。

太子看了一乐,朝常之瑶招招手,解下腰间的佩玉,“果真是言妹的女儿。”

常之瑶羞怯没接,看向张外公。

张外公瞥了眼玉,对常之瑶冷冷道:“收下吧,谢谢……。”

“我叫一声言妹,瑶姐儿便叫声舅舅就可。”太子插言,似只是简单一个称呼。

这就是舅舅了?看来第一面义结金兰的故事也不是太夸张,常之瑶接过佩玉,迟疑着叫道:“谢谢舅舅。”

张外公复杂的叹了口气,没有阻止,只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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