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靠言语讲述穆流年要问的问题，恐怕滔滔不绝讲到口干舌燥也无法完成。

于是穆流年早早就写好了这份报告。

老教授将报告上的东西从头到尾看完，眉头越皱越紧，问：“小同学，你是哪家的人啊？”

这话声音不小，足够这里头的所有学生听见。

有了昨天的事儿，今儿个看校花好戏的人，越来越多。某些对知识渴望很高的人，也不由地被吸引了过来。

敢跟A大校园物理系专业最有声望的老教授说话，穆流年若不是艺高人胆大，年少轻狂不怕死，那或许是物理界的文曲星下凡了！

穆芊晨才一会儿没关注穆流年，转头就瞧见她凑老教授身边去了，一时不知道该笑她胆子够肥，还是该嫉妒她没被这个脾气臭的老教授呵斥滚开。

穆芊晨连杨弘德都哄不好，更别说这种真正名声在外，吃着国家饭，就算家族背景再大也不敢动一下的人了。

她甚至连跟对方说话的勇气都没有。

可穆流年竟然大着胆子上去逞威风了！

一会儿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笑话，最近一直在维护她的穆芊晨，恐怕也要难逃名声损毁的风波。

穆流年不骄不躁，礼貌到位：“我不是哪一家的人，我只是我自己，只代表我自己。”

老教授瞧着穆流年细皮嫩肉，还长得模样姣好，双手上也没茧子之类的。便觉得这应当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二这种身份的大小姐，想要在别的不正当渠道获得一份令人咂舌的报告，易如反掌。

只不过，跟论文查重一样，这种东西，容易被揭穿。

找到报告容易，想找一份绝无仅有，由自己的思想开发出来的报告，那实在是太难了。

老教授手上这份报告，写得条例有据，思想出奇，写这个出来的人，就算稍显稚嫩，日后加以调教，也一定会大有所为。

只是，他还是不大相信，穆流年是靠自己写出来的这份东西。

“你借我回去研究研究。”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小姑娘到底想耍什么花样。

如果真是盗取的，那么一晚上过去，穆流年一直会被揭穿。

“好。”

穆流年并不需要他在短时间内认可自己，让她去相信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她也做不到。

整场交谈会，穆流年竟然成了第一个被孤立的，而且是在没发生那种，别人一问她三不知的情况。

事实上，这里很大一部分人，还比不上她。

只是棋错一着，穆流年已经被扣上了愚昧的帽子，接下来，大家只想看她比狠狠痛击，才不想跟她交流。

不过，穆流年并不觉得后悔。

跟一群实力不如她的人交谈，也是浪费时间而已。他们不愿意理会自己，穆流年也不大愿意理会他们。

交流会结束，穆芊晨又凑到了穆流年跟前，说：“流年，你真是太冲动了，哪有你这样第一次跟那位教授见面，就跟他说话，还搞那么一出一看……”

就会被打脸的戏。

穆芊晨挺满意穆流年的自我作死，但她得沉住气不笑，继续哄骗她，直到穆流年死心塌地的认为她是个好人，然后愿意将一切都交到她手中为止。

“不可以吗？我第一次来A市，不知道还有这种规矩。”

穆流年上辈子就认识那位老教授，只是因为种种原因，大部分还是出在徐泽云和穆芊晨身上，所以没能来得及跟人深交。

也因为她跟穆芊晨那会儿同流合污还不自知，人家明事理看得清人的老教授，也不太待见她这个半路出家的天才少女。

古有伤仲永，今不知多少被冠以天才的人物，到头来还不是一无是处。

性格不踏实，再天才也没用。

前世的穆流年，因为近墨者黑，也就比穆芊晨的为人，好上那么一点点吧。

“那位教授可凶了，多少想巴结他，靠他跻身进入研究院的学生，一个个被他批得皮开肉绽！好些人到最后都被骂绝望了，彻底放弃物理了呢。”穆芊晨说道。

她这不是胡说，但也有一点点污蔑人家老教授的因素在。

老教授之所以将人批得那么狠，不过是不希望那些喜欢靠不正当途径，获得荣誉，甚至冒名顶替一举成名拿着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却仍旧心安理得的小人得逞威风罢了。

说来，老教授的第一个徒弟，就是那样的人。

光芒万丈的在校园里被导师同学夸捧，最后转到了他手底下，被领导安排，要好好指导这位天赋异禀的同学，还说这位同学日后一定能有一番大成就。

可惜，人到了老教授手底下，他才发现，对方身上的光辉，都是假象。所有的一切镀在身上的金，都是从别人身上刮下来的。

因此，真正的天才学子，跳楼自杀了。

曾经，那位学子也想过找人为他主持公道，可惜那位冒名顶替的人背景实在强大，多番寻找机会想要戳穿那厮的阴谋都无果。

最后，年纪轻轻的学子，用生命为代价，给自己讨回了一个公道。

那场连老教授自己都不得不低头的迷局，让他有了心伤，自此之后，都不太愿意相信名门出来的孩子了。

好在如今，只要发现不公，他一句话就能让心怀不轨的人滚蛋。而不是像当初那样，只能眼睁睁看着为非作歹的人逍遥法外！

老教授在台灯下，一遍又一遍的浏览穆流年的报告，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挥之不去的飘荡在他脑海中。

眼下这位天分不亚于当年被活活逼得跳楼证清白的天才学子的小同学，值得相信吗？

在老教授看来，今年进了研究院的凌月曦也天分极高，但她高在融会贯通、几乎能将所有有关物理研究实验的事情做得恰到极致，可惜缺乏了创新性。

穆流年在根底扎实方面不如凌月曦那般稳当无误，可她有创新性。

她们二人，一个应当能在生前混得风生水起，另一个是要名声流传百年之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