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秀清看到众人都是将信将疑表情,显得胸有成竹、信心勃勃地道:“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清妖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泥足巨人,你们已经看到,华弟带着几个师旅在江南纵横驰骋、所向披靡,江南对清妖而言,重要性不亚于直隶,江南清妖如此不堪一击,直隶清妖又能强到哪里去了呢?诸位都是知道的,满清乃是满人所建伪朝,天下万民,满人只有区区二三百万,汉人却是满人的两百倍!满清妖头岂不知这一点?为了坐稳江山,满清妖头组建军队都以自家满人为主,但满人就那么一点,撑死了也就组建二三十万军队,天下如此之大,靠那么点军队岂能巩固万里江山?因此,满清妖头不得不招募汉人组建所谓的绿营兵,但是,绿营兵不可能比旗兵更多、更强,万一汉人的绿营兵太多、太强了,岂不是反过来威胁到满清妖头的龙椅?因为满人少,所以旗兵不多,因为旗兵不多,所以绿营兵必定也不多,这一点注定清妖兵力远远没有其吹嘘的那么多,清妖号称十万精兵,实际上只有四十来万,并且都是腐朽无能的土鸡瓦狗。如此,天军又何须高估清妖?二三个师旅的天军,足以直捣黄龙了!”他语气斩钉截铁,嗓门掷地有声,并且整个人显得豪气干云。
杨秀清说的都是事实。清朝军队在兵员数量上确实大不如先前的历朝历代,其根本原因正是杨秀清阐述的那样。清军号称“十万”,实际上,由于旗兵完全蜕化,很少上战场,绿营兵也暮气沉沉,吃空饷成风,因此,清军的实际兵力只有四十来万。整个中国就这么点军队,无疑“供小于求”。中国太大,清军兵力又太少,那么多地方需要驻扎,哪怕一个省驻扎一万兵力,就能让一大半清军“被固定住动不了”,从而导致清军的机动部队非常有限。也正因为如此,清军在跟列强外敌作战时出动的军队只有几千、万余,做不到像秦朝、汉朝、唐朝、宋朝、明朝等朝代那样动不动就出动“几十万大军”虽然这个数字有着夸大的成分,但真实数字仍然大大地超过清朝能出动的军队。第一次鸦片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中法战争、中日甲午战争、国联军侵华在这些战争里,清军参战部队都不多,最多就几万人。没办法,这就是清朝的天然缺陷导致的,无药可解、无法可破。清n想组建百万大军,就必须招募大量汉人参军满人实在太少,那么,清朝军队里汉人就会占绝大部分的比例,如此,这支军队还会听命于、忠诚于清n?满清nn岂不是危险了?历史也证明了这一点,后来的袁世凯的北洋新军几乎都是汉人官兵,也正是这支汉人军队最后埋葬了满清。历史上,太平军北伐时,清n只组建了“僧格林沁”和“胜保”两支机动部队对付太平军北伐部队,这两支机动部队的兵力都是两万人左右,比太平军北伐部队多不了多少,更何况,北方还有捻军等起义军,同样需要清n镇压,进一步地牵制了清n在北方的兵力。因此,杨秀清派几万人历史上是两万多人就展开北伐,并不是不理智之举,恰恰相反,是他经过深思熟虑和知己知彼、因地制宜的正确战略,因为杨秀清看穿了满清因其性质特殊,首都附近的兵力不像明朝、宋朝、唐朝等朝代那么多,并且太平军确实也出动不了太多的部队进行北伐。清n后来使用的p之策就是允许汉人豪强组建军队,即湘淮军,使用汉人对付汉人。
石达开开口道:“敢问四哥,倘若我天军北伐之师成功地攻占了北京城,但咸丰等妖头却在城陷之前就已经放弃北京城,逃回了满洲,如何?”
杨秀清哈哈大笑:“如此,天国求之不得!南京、北京俱在天国之手,清妖放弃北京城,等于失去中华正宗的身份,重新沦为关外蛮夷,中华正宗的身份将会天下公认地转为我天国!天国将会成为中华正宗!二哥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天下共主!如此,天国大业一举大功告成矣!”
“九千岁说得好!”蒙得恩和陈承瑢一起喜形于色地喝彩,萧朝贵、秦日纲也连连附和,冯云山若有所思,洪秀全脸上则浮现出一种期待的飘飘然。
石达开没开口反驳。
“华弟,你觉得呢?”杨秀清问夏华。
夏华连忙道:“四哥此番剖析真是鞭辟入里的真知灼见!愚弟心悦诚服地赞同!”
杨秀清满意地点点头,望向韦昌辉:“昌辉兄弟,天时、地利、人和,此三大制胜要素俱在天国天军这边,你现在还觉得二三个师旅有点少吗?”
韦昌辉一脸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外加惭愧无比的表情:“小弟鼠目寸光哪里比得了四哥n远瞩、明见万里,经过四哥这番点拨,小弟真是胜读十年书啊!二三个师旅,足够了!绰绰有余!”他脸上随之涌现出胜券在握、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表情。
杨秀清道:“星夜兼程、避实击虚、不恋城地、速战速决此为天军北伐的宗旨。”
韦昌辉恭恭敬敬地道:“小弟铭记于心。”
石达开再度开口:“四哥,请恕愚弟直言,速战速决固然甚好,但只是天军一方的想法,倘若清妖不与天军速战,便又如何?数千里之遥,我军的粮米、军械、辎重必然很大一部分需要取自于清妖之缴获,取之于敌则必定耽延时日,这便如何?”
杨秀清思维有条不紊地道:“北伐之战正如天军从桂林到天京,前面有妖,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前面有城,攻得下就攻,攻不下就绕,反正一心一意、直向北京。清妖不迎战?绝不可能!北京城就在那个地方,固定不动,咸丰妖头就算想逃,也不可能背上北京城逃吧?天军一路杀向北京城,咸丰妖头必然调遣清妖设立一道又一道防线,无需天军主动攻击清妖,清妖自己就会一波接着一波地送上门来。只要清妖源源不绝,天军的粮米、军械、辎重自然就会源源不绝,更何况,天国已经建都天京、掌控江南,江南的粮米物资也可北运进行供应。”
石达开道:“四哥,兵法有云,先胜而后求战,不可先战而后求胜,意为先求制胜之道而后与敌战,不可先与敌战以求侥幸取胜,天军以偏师奇兵进行北伐,就算天时地利”
“天军正是先胜而后求战!”杨秀清打断石达开的话,“天军乃百战之师,攻打清妖巢穴,其胆弥壮攻城夺隘,经验丰足不载辎重而取之于敌,则行军迅捷深入敌方重地,不生即死,则斗志必坚。这些,都是天军的优势!天军占尽各方面优势,如何不是先胜而后求战?”
石达开不再说话了。
杨秀清开始点兵点将:“北伐之战,天军可出动第3师、第1旅,以及”他扫视众王。
除了天王禁卫旅和首义王的卫兵团、洪宣娇的卫兵营,太平军此时合计有20个师旅,包括16个师、4个旅,看似不少,但因为太平天国地盘不断扩大,需要很多部队进行驻扎,所以能出动的部队其实是有限的。以上20个师旅里,第1师在南京、第11师在湖北、第13师在湖北、第14旅在湖北、第15师在九江、第16师在安庆、第17师在苏南、第20旅在浙北都属于杨秀清的嫡系第2师在南京、第10师在南京是萧朝贵的嫡系第3师在南京、第1旅在南京是韦昌辉的嫡系第4师在南京是石达开的嫡系第5师在湖北是胡以晃的嫡系第6师在南京是凌十的部队,第7师在长江上是罗大纲的部队,第师在苏州和杭州是焦亮的部队,第9师在扬州是苏三娘的部队,第12旅在长江上是唐正财的部队,第19师在上海是刘丽川的部队。显然,杨秀清的嫡系部队几乎一个都动不了,石达开的嫡系部队需要监视和防备清军的江南大营,也动不了,胡以晃的嫡系部队在武汉三镇,也动不了,能动的只有韦昌辉、萧朝贵、凌十、罗大纲、唐正财五人的部队。
韦昌辉的嫡系部队是一个师和一个旅,肯定全部投入北伐,但一师一旅显然不够,需要再加一个师甚至更多。杨秀清看了一圈后,发话道:“北伐之战,天军既不需要也暂时无法出动太多的部队,那么,就要保证士卒尽是身经百战之沙场老兵。除了昌辉兄弟的第3师和第1旅,再派第2师去吧!”
此话一出,现场大哗,所有人都感到难以置信,刚才一直连连附和杨秀清的萧朝贵更是目瞪口呆。众人心知肚明,第2师是萧朝贵的老部队,比第10师更是萧朝贵嫡系,可以说,第2师正是萧朝贵的根基。韦昌辉负责北伐,萧朝贵负责西征,按道理,萧朝贵的部队应该参加西征,但杨秀清却把萧朝贵的嫡系老部队送去北伐,很明显,这个安排很反常、很诡异。
杨秀清不等别人表示反对,已经先声夺人:“天军目前已有20个师旅,但真正的老部队、老广西,便是第1、第2、第3、第4、第5师,五个师里,第3师已参加北伐,第4师需要在天京城外对抗清妖的江南大营,第5师在武昌,能动的就只是第1、第2师,第1师需要坐镇天京,如此,剩下的便是第2师了。第2师和第3师一样,十之七士卒都是身经百战、从广西跟着我们一路走到天京的老兵,他们的战斗力是天军各地圣兵里最勇猛顽强的,并且,他们一个个都对天国赤胆忠心。把第2师和第3师派去北伐,方能将兵不在于多而在于精的兵法精髓发挥到极致。”他看着萧朝贵,“朝贵兄弟,你说是吗?”
萧朝贵表情急剧变化,他翕动着嘴唇,艰难无比地道:“四哥,我的第2师”
“哎,朝贵兄弟,你此话说得不妥哟!”杨秀清笑道,“第2师是天国的天军,不是你的,二哥只是将其交给你指挥罢了!”
萧朝贵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的额头上已经渗出汗珠,说话有点结结巴巴:“四四哥,如果把第2师也也派去北伐,那那西征呢?”
“天军用于西征的部队是很充分的。”杨秀清安慰萧朝贵,“第5师、第6师、第7师、第11师、第12旅、第13师、第14旅、第15师、第16师,还有第1师,都可用于西征。”
萧朝贵颤抖着嘴唇,脸色和语气都开始产生一种哀求的意味:“四哥,话虽如此,但是但是”
“但是什么?”杨秀清眯起眼睛看着萧朝贵。
萧朝贵连续说了好几个“但是”,却说不出什么有理有据的反驳语言。
夏华看到,杨秀清虽然看上去气定神闲、云淡风轻,但眼神却犀利无比,带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森然锋利,脸色虽然虚怀若谷、面带微笑,但却分明夹着一种阴鸷凶狠,整个人显得气势凛然、不怒自威,产生一种扑面而来的强大气场和泰山压顶般的威逼压迫感。夏华心头一个咯噔,他猛地意识到:对啊,这正是杨秀清!太平天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王!实权第一的东王!太平天国真正的实权第一人!他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是大权独揽的杨秀清!他如果真的怒了,不但可以在背后下手,也可以堂堂正正地当面下手!因为他拥有最大实权!
意识到这一点后,夏华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萧朝贵想要反抗杨秀清,但很明显,他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在公开场合与杨秀清对抗,犹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耷拉下去了。
“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杨秀清语气平淡但不容置疑地道。
“四哥!”夏华开口道,“我觉得还可以再增加一个师。”
“哦?”杨秀清望向夏华,“华弟打算再增加哪个师?”
夏华道:“天军水兵部队包括罗大纲的第7师和唐正财的第12旅,天军接下来西征自然沿着长江向西,需要水兵部队,但是,天军的北伐也需要水兵部队,因为天军北伐部队可以沿着大运河向北,如果增加一支水兵部队,比如罗大纲的第7师,利用大运河水路进行运输士卒、军械、物资,一来能减轻后勤负担,二来能增加行军速度,必然大大有利于北伐大计。”
杨秀清点点头:“好,那就增加第7师吧!”
投入北伐的太平军部队因此而被定了下来,包括韦昌辉的第3师和第1旅、萧朝贵的第2师、罗大纲的第7师,一共3师1旅,合计约3万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