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了!”楚南星双手撑着书桌险些跌坐在椅子上。
“小姐,你怎么了?”望春和麦冬都不清楚到底怎么了,只看着自家小姐脸色惨白险些跌倒,急忙上前搀住她。
望春年长一些,相对比较镇静,她用帕子给楚南星擦去额头的汗,又倒了一杯水喂楚南星喝下。
如果她们仔细看,一定会发现楚南星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麦冬见她神色未有好转,以为是之前的后遗症,急的要哭起来“奴婢去请大夫!”
麦冬才一起身,手就被楚南星紧紧拽住“替我,更衣。”
楚南星努力让自己不要害怕,尽快冷静下来,她在心里默默背了一遍乘法口诀,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
是了,如果那位是来兴师问罪的,根本找不到她头上,拿着令牌直接找王将军对峙,或者拿着回去给皇帝陛下就行。
所以,他为什么一定要见自己?
还有,自己是不是越长越回去,被一个破令牌和一个未束冠的小年轻就吓成这样,太没用了!
“小姐,您确定不用请大夫来看看吗?”
望春不太放心道。
“不用,麦冬,你说那位大人要在哪里见我?”
“在花厅。”
麦冬将她的裙角牵好,望春扶着她往外走,快到花厅时,楚南星脚下顿住,吩咐她们“让所有人撤出花厅,秋蝉去二门子处候着便可。”
这是要清场的意思,不过有秋蝉远远看着也不用太担心。
“是。”
当楚南星身着白色对襟梅花刺绣纱裙从拱门款款而来时,秋蝉等人已经接到命令,花厅里只剩下那位借着回礼非要见她的大人。
听见楚南星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楚南星没想到他长得这样俊朗,一双眼睛映着花厅里的灯火,盈盈泛着光,他整个人更像是今夜的月亮,独独的高高的挂在天上。
康景年脸上有一闪而过的诧异,随即便满眼探究地看着她。
楚南星不敢有半点松懈,她按照刘妈妈以前教的,朝康景年施了一礼。
康景年也不托大,回了一礼,两人就静静站在花厅对望半刻有余。
为什么是对望?楚南星也不想的,准确的说不是她在看此人而是消失很久的关于宁安如的记忆,她说不上来为什么,宁安如好像对这个人很熟悉,但关于此人的一切信息好像被宁安如刻意抹去。
这种感觉像是……不能说的秘密?
“楚小姐好像见过在下?”
她的眼神有这么明显吗?
“康大人说笑了,小女乃是乡村野丫头,大人是朝廷新秀,哪里有幸见过大人,是初见大人被大人的仙人之姿所惊小女有些失礼,大人莫怪。”
“呵~”
呵?这位大人刚刚是笑了吗?
“在下只是想来见一见帮助小将军脱险的背后之人,没想到竟是一个还未及笄的女娃娃。在下真是长见识了。”
什么意思?
“大人说笑了。”
“楚小姐,我听说你受佛祖点播对农耕之事颇有研究,不知是否也是李将军在说笑?”
这人怎么说一句留一句,他到底想干什么?
“大人,民女不知大人此话何意,不过民女在庵内修行之时确实得到一本手札,应当是历代庵主所行所得之果,这当是我的佛缘,至于是否受佛祖点播之言恕民女不敢乱下定义。”
康景年眯着眼,心道一句“好个滴水不漏的小丫头,他还真是小看她了。”
“罢了,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跟你打嘴仗的,我来是想告诉你,也请你转告其他人,假扮南蛮人绑架我一事到此已了,不管是王将军还你那表姑父,希望他们不要再自作聪明,以免挑起三国战乱。不要为了一己之私陷百姓于危险之中。他们是军人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别搞这些阴谋阳谋的东西,忘了自己的本分。”
原本还沉浸在对方不追究的喜悦里,可越听后面她越生气,忍不住回他:“如果每个在其位的人都知道谋其政,王将军和我姑父又怎会人人自危?军人的天职是保家卫国不假,可凭什么战时他们要冲锋陷阵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太平年代就要卸磨杀驴?”
“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叫做卸磨杀驴?”
“大人奉命来此,不就是为了卸磨杀驴吗?您一路走来,一定见过不少地方官员为了假太平私自加重赋税,以致民不聊生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们在位者酒池肉林,哪里看得见那池子里装的是百姓的血,那肉林挂的是百姓的肉。”
楚南星察觉自己的失态,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也不管对方表情如何难看,自顾自己要将话说完:“你以为南蛮和北地当真没有要发动战争的意愿?大盟朝廷拿不出赈灾粮,南蛮人不会坐以待毙,北地人更不会放过这么好进入中原的机会。可大人,你看,大盟如今还在每日训练的就王将军这一支兵马了。”
她不是危言耸听,在宁安如的记忆里,自己虽然奉旨给太孙殉葬,可她躺在棺材里分明听见外头有人喊“南蛮和北地人打进城了!”
那声音一出,周围哭丧的声音都在刹那见停住,世界安静的就像宁安如已经死去一样。
随后是各种慌乱的脚步声,宁安如躺在棺材里大笑不止。
只不过,这场战争发生在五年以后。
“大人,如果您真的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如果您心里真的装着黎民百姓,您就不应该让王将军回京,在这里王将军起码还是大盟的将军是陛下的肱股之臣,回到京城,他们又会成为哪方势力的剑下冤魂呢?他们的战场在这,而不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上。”
“放肆!”康景年大喝一声,可他没有反驳的底气。
如今京里的局势他再清楚不过,陛下急急地派他出来不就是因为各部藩王的势力已经相对成熟,足以割据一方。
如果太子熬不过去,那太孙最后的结局是什么?
他闭上眼,不敢想象。
可是,为什么眼前这个小丫头好像什么都知道?她的分析她的判断精准的太过惊人。
“你到底是谁?”
楚南星漠然一笑“大人,民女叫楚南星,只是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而已,要说同别的人不一样的话,我曾侍奉佛祖五年,抄经九百九十九本,如此而已。”
楚南星当然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个生性多疑的康大人会就此放过自己,他回去以后肯定会让手底下的人将她查个清清楚楚。
她这么急于展示自己的智慧,这么不羞不臊的营造出自己特别高深的样子,都是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只有这样当以后她说的一些事情被证实后,她才能继续糊弄这个人。
古代人不是对玄学很崇敬吗?
她就做个低调的扫地僧,这个人设应该立得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