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三章:机锋(1 / 1)花间第一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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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之这人,说是皇兄的伴读,可依儿臣看,分明是伴玩儿才是,三皇兄本是功课最好的,因着敬之,却反而让孟先生打了不少手板子,”一石青色蟹爪菊滚边蟒袍的皇子笑说。

三皇子坐在右侧首位,也放下茶盏,附和了几句。

而其余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公主互相对了个眼色,立即有人接下去道:“敬之哥哥不仅爱玩儿,还是个三心二意的,姐妹们挑驸马的时候无一人敢选他,不过昨儿送若弗妹妹回寝殿可好些人瞧见了,这是忽而改了性子?”

“凤漓,你同敬之哥哥处得最好,不知敬之哥哥可送过你?”又有个公主笑着打趣凤漓。

这些公主无一个不是人精,借着打趣的名儿,故意下凤漓的面子,人家还不能反驳,不然便是将打趣当了真,要被笑话心眼儿小的。

凤漓面色涨得通红,重重抠了抠自己鲜艳的长指甲,一脸鄙夷道:“我在宫里可不会迷路,用不着人家送。”

若弗抿了一口凉透的茶水,秀眉深蹙。

于是众人又都齐齐调转视线望回若弗,想看她如何应对。

若弗仍低头慢悠悠地啜饮,并不搭理。不是她听不出凤漓话里的讽刺,而是那几个嚼舌根的公主想借刀杀人,她不愿如了她们的意罢了。

“若弗初来宫中尚不熟悉,多走几回便熟了,你们这些做皇姐的今后也得多关照妹妹,”皇后含着笑,扫了眼那几个闹得最欢腾的公主,眼中暗含警告之意。

几位公主立即低头吃茶。

皇后岔开了话,众人便都识趣地说起了旁的,若弗也暗自松了口气。

偏偏西山公主仗着自己母妃正得宠,而皇后势不如前,遭父皇厌恶,于是大着胆子站出来,向皇后一福,道:“母后,儿臣听凤漓姐姐说卢太医给若弗妹妹开了个养身子的方子,卢太医是专为母后您和贤妃娘娘调养身子的,儿臣请不他来,不知母后可否命他也给儿臣开个养身的方子?”

这话说得极隐晦,然而知道若弗月事不调的人都明白,西山公主是故意透露凤漓将若弗的隐疾告诉众位公主一事。

皇后似是一愣,随即拧着眉头望向凤漓。

凤漓低下脑袋,看着自己那镶红珊瑚穗的鞋尖儿。

因着昨儿叶添去追若弗而不理她,她回宫之后气得砸了好几个天青花觚和粉彩春瓶,却仍气不过,便故意将若弗未来月事,正吃着药的事儿散出去,恰传进了几个公主耳朵里。

若弗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直捏得指节泛白,凤漓先前贬低她不配穿披大红色披风,昨儿又当着外男的面说她至今未来月事,眼下还将这事儿宣扬开了,闹得人尽皆知,实在忍无可忍!

忽而一股热血冲上脑门,若弗腾地站起身,行至大殿中央,双手加额叩拜下去,朗声道:“多谢皇后娘娘这些日子的照拂,若弗身子不好,去滇国和亲恐怕不适宜,还请皇后娘娘另择他人!”

若弗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一时间,大殿之上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皇子们不知其中缘由,或面面相觑,或低头沉吟,而几个公主却是互望一眼,嘴角一点幸灾乐祸的笑意。

“秋昙,你今后不必再向本宫请安了,”皇后一记眼风扫过去,眼中的笑意终于褪尽,她又淡淡瞥了容琪嬷嬷一眼,容琪嬷嬷会意,肃了肃,朗声喊道:“请西山公主告退回宫。”

喝茶的放下杯盏,使眼色的也都垂下脑袋,殿中其余人等都一声儿不敢言语了。

西山公主窘得面色通红,站起身揪着帕子走出来,一步一步行得十分艰难。

她略略抬眼扫一圈众人,见满座无一敢为她说话,只得上前朝皇后一福,颤声道:“儿臣先行告退。”

皇后就是皇后,哪怕她如今失了势,只要一日还坐在凤座上,她便是后宫之主,真发起威来谁也不敢当众驳了她去。

若弗跪在大殿中央,泥首下去,眼角余光瞥见一双绣花鸟纹的米白靴子从身旁走过。

凤栖宫的金砖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大红色栽绒毯,鞋底子陷进去发出闷闷的声响。

若弗不敢抬眼看座上之人,想必阖宫之人都教皇后唬住了,不然怎会这般静,静得能听见头顶上狂风掀瓦楞子的嗒嗒声?

“凤漓与若弗留下,其余人等都退下罢,”皇后换了一副威严的声口。

接着便是齐声告退和纷沓离去的脚步声,若弗趴在地上,感觉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鬓侧逼出了汗珠子,久到大殿重归沉寂。

“若弗,你身子不适,多加调养便是,宫里有最好的御医,为你用最好的药,待到明年四月,身子必能好利索,”皇后的声调和软下来。

这是在给若弗台阶下,给她个机会收回方才的话。

其实眼下殿中几人都明白,若弗忽而不愿去和亲,是因凤漓将她体寒恐不能来月事一事透露给众位公主,令她跌了面子。

然而若弗虽心里也没底,可想着今儿若是不能叫凤漓知道她也不是好惹的,往后在宫里的日子只怕更艰难。

是以,她端端直起身子,瞧了眼自己的腕子,皇后赏赐的红珊瑚手串成色极佳,将她的腕子衬得莹白如玉。

她褪下手串恭恭敬敬呈上去,“皇后娘娘,臣女恐不能担负重任,请您收回成命!”

皇后眼皮子微跳,不紧不慢地从紫檀木几上端了茶盏,悠悠抿了一口,“那你是要如何,难道让凤漓堂堂嫡公主向你致歉才肯罢休么?”

“母后!儿臣做错了什么,儿臣说的句句属实,可不曾冤枉她呀!”凤漓忽的站起身指着若弗道。

皇后淡淡一眼扫过去,瞥得凤漓低下脑袋,不敢再火上浇油了。

若弗低着头冷笑,拱手道:“臣女不敢!”

其实她要的就是凤漓的致歉,大不了一死罢了,横竖此次和亲她是抱了必死之心的,死在周国和死在滇国有何不同?早晚而已,既然都要死了,还忍气吞声做什么?难道既替她们皇家的公主去死,死之前还得做牛做马任劳任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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