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允声还没睡，他在写歌，床头小台灯亮着，灯光照在他脸上，浓密的睫毛在眼窝处留下两片阴影。

倚在床头，一只腿平放，另一只腿弯起，手里的铅笔不停地勾勾画画，认真而专注。

这首歌是他自己填词作曲，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黑天鹅》。

是写给他的鹅宝宝的歌。

他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半。收起纸笔，准备休息，却在这时突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敲门声一直在继续，而且保持稳定的频率，一秒一下。

他的心提起来。这大半夜的……总不可能是鬼敲门吧。

他咽了一口，走到门边儿，压低声音问：“是谁？”

“是——女——娲——娘——娘——”声音飘飘悠悠，却辣么耳熟。

秦允声：“……”

是鹅宝，她干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他这儿来装鬼。

秦允声打开门，门外突然窜进来一只兔子把他扑倒，扑通一声，险些把他内脏撞出来。

林兮尔跨坐在他身上，像个登徒子勾起秦允声的下巴，说：“小美人，你今晚格外美艳动人呢~要不要陪爷喝一杯？”

“……”秦允声闻到一股酒味儿，再看她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说：“鹅宝，那不是饮料，那是烈性酒。”

这种烈性酒也是外公的猎奇之一，从国外淘回来的。

味道甘甜舒爽，像是碳酸饮料，但酒精度很高，一口气定神闲，两口疯疯癫癫，三口得道成仙。

鹅宝连续喝了半瓶，难怪会觉得自己是造物主女娲娘娘。

林兮尔已经醉得找不着北了，目光迷离闪烁，飘飘忽忽，开始给秦允声宽衣解带。秦允声心头一紧，赶紧按住她的手。

“鹅宝，你醉了，别乱动。”

林兮尔突然眼睛一瞪，从秦允声身上跳起来，说：“放肆！见到女娲娘娘竟这般无礼，还不立刻下跪磕头。”

“……”大半夜闯进男人的房间动手动脚，到底是谁无礼谁放肆！

算了算了，不跟醉鬼一般见识。

秦允声揉了揉自己快被她撞碎的肋巴骨，从地上站起来，十分无语地看着面前这位“女娲娘娘”，说：“林兮尔，回你的房间去老老实实睡觉。”

“大胆刁民，竟敢直呼爷的名讳！看招！”林兮尔这般迷迷糊糊，也不忘学着仙侠剧里的桥段，举起袖子朝秦允声挥来挥去，以为这样就能使出法力，隔山打牛。

秦允声：“……”

真想给她录下来，然后用这段录像嘲笑她一辈子。

到底该不该配合她演出？

不想配合，太二了。秦天王表示拒绝。

“唉——别闹了，乖，回去睡觉。”

秦允声走过去抓住她那只在空中画叉的胳膊，拉着就要往门外走，林兮尔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说也不走。

“爷今天就要睡在这里！”

她呈“大”字型趴在地上，秦允声怕她着凉，要去把她拉起来，但林兮尔像只炸了毛的大白鹅，手脚并用攻击人，好几次误伤了秦天王。

(╬￣皿￣)

秦允声忍无可忍，单手拎着某只鹅的翅膀，然后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扔在了床上，完美降落。

“你竟然敢袭击……爷”

看到秦允声那双阴森森要吃人的眸子时，某位“爷”瞬间怂了。秦允声舔了舔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褪掉自己的上衣，露出健硕的上半身。

床头灯的照耀下，格外地……秀.色可餐。

林兮尔下意识咽了一口，心跳提速，感觉有一道圣光挡在自己面前，让她睁不开眼。

这是社会主义和谐之光。

秦允声勾起邪魅的唇角，欺身而下，两只手抵在林兮尔身体两侧，把她圈进自己怀里，说：“你不是要睡在这里么，今天你要是敢离开这张床一步，我就要你好看。”

“你、你要对爷做什么！”

“你不是说你是女娲娘娘么，当然是向您学习，一起造人。”

秦允声顺手灭了床头的灯。

……

翌日，阳光明媚。

林兮尔终于宿醉醒了，就有那么一种感觉，以自己脑袋的物理重心为中心，正在有一股力量在她无敌的大脑里逐渐膨胀，要炸开了似的。

头好疼……

等等，她怎么会在秦允声的房间？

“醒了？”

秦允声从门外进来，他今天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感觉又帅了几分。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林兮尔的早餐。他走到她身边，摸了一下她的脑袋，说：“想起来什么没有？”

“我……该想起什么？”林兮尔战战兢兢地问。

秦允声失笑，“先吃饭，吃完再告诉你，不然怕你喷出来。”

林兮尔：“……”

到底发生了啥呀！NND越卖关子她越慌。

秦允声喂她喝下一碗红枣粟米粥，吃下一个鸡肉三明治，林兮尔诚惶诚恐如履薄冰地把饭吃完，顺便打了个饱嗝。

他拿纸巾给她擦擦嘴巴，然后说：“昨天晚上有个小坏蛋，半夜觅食，误喝了烈酒，然后跑到我的房间耍酒疯，说自己是女娲娘娘，还企图占我便宜。”

林兮尔：“……”

不，那不是她，那绝对不是她:)

秦允声伸手解开自己上衣扣子的前三颗，露出胸肌，林兮尔眼睛直了，她突然识到自己应该矜持，立刻用手捂住眼睛，然后悄咪咪透过指缝看。

“你、你大白天的，耍什么流氓，能不能好好穿衣服！”

“看看这是谁的杰作。”

秦允声指着自己胸前的几道抓痕，拿着林兮尔的小手放在上面，说：“是不是正合适？”

林兮尔：“……”

什么情况？难道她昨晚兽性大发，把秦允声酱酱酿酿了？

林兮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完好；又动了动下半身，也没什么异常。

秦允声忍住笑，说：“林兮尔，吃干抹净就要负责任哦~”

“……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你陷害我。”

“抓痕还不能让你伏法，那你再看看这个”

秦允声早有预谋，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面镜子递到林兮尔面前，林兮尔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头发乱成鸡窝，视线向下，脖子上——

卧槽这什么玩意！

林兮尔迅速扒开自己的衣领，脖子上，锁骨上，再向下……竟然还有！

她默默抬头看向秦允声，后者对她露出表示友好的笑容。两个人之间的沉默保持了差不多三秒钟，林兮尔像只刺猬似的蹿起来，火剑般冲进浴室，锁好门。

秦允声看着浴室门笑了笑。

二十分钟后，林兮尔洗好脸，梳好头发，拿着肥皂就冲了出来，朝某人大吼大叫：“你你你你你你属狗的吗！趁我喝醉占我便宜，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手里的肥皂biu飞了出去，正好落到秦允声脚边。他看着地上躺尸的肥皂，眨了眨眼，嘴角上扬。

“哟，肥皂呀～”

“……”

林兮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真想让你把肥皂吃下去，好好洗洗你污浊不堪的花花肠子。”

秦允声装得那叫一个斯文，他像模像样地推了推眼镜，说：“我是正经人，不玩这些。但如果你想玩，我可以舍命陪君子。”

林兮尔：“……”

真想把马桶刷子塞到他嘴里。

这个早上注定不会太平。

昨晚其实并没有发生什么，关了灯之后，秦允声只是在林兮尔身上偷了点香，种了几棵草莓，并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流。

但报应就是他失眠了，天知道这个小妮子多磨人，睡个觉也不老实，动来动去，动来动去，四处点火。

他失眠了，所以今天故意戴了副平镜挡住黑眼圈。

林兮尔生气，一上午都没再搭理秦允声。到吃中午饭的时候，林兮尔故意坐在宋老师身边，离那个臭流氓远远的。

这下倒是合了宋老师的意，她一个劲儿地给林兮尔夹菜，就差一口一口喂她嘴里了。

“8度老师，这个男人啊，就不能惯着，时不时地冷落他，给他点脸色瞧瞧，有张有驰，才能看得住。”

宋湘得意洋洋地冲对面的秦允声抬了抬下巴。

秦允声冷哼一声：“说得好像你看住了一样，最后还不是跟别的女人跑了。”

“臭小子，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

宋湘反抄筷子在亲儿子头上砸了一下，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说：“你可不准学秦立延，你要是敢对不起我偶像，我就把8度老师藏起来，让你一辈子都找不着她。”

秦允声你揉揉脑袋，嘟嘟囔囔：“也就你这没眼光的能看上秦立延那个人渣，自己眼睛不好使还好意思说我……”

“我要是不看上那个人渣，哪有你。”宋湘哼唧一声，转头看向林兮尔立刻换上笑脸，还在不停地给她夹菜：“8度老师，我们家那个臭小子跟他爹可不一样，这小子很专情，如果他欺负你了，就跟我说，我帮你收拾他。”

林兮尔笑了笑，“宋阿姨，您叫我兮尔就好，您明明是我长辈，却一直叫我老师，我都要折寿了。”

“‘老师’这两个字你担得起，我还想着，什么事侯请你到我们学院去做个演讲呢。吃个可乐鸡翅，多吃点。”

宋湘把林兮尔当成女神供起来，甚至连其儿子都不想要了，一直坐在对面什么都不说的宋老爷子，心怀同情地瞥了一眼自己的外孙，然后悄咪咪凑到他耳边，说：

“声声，外公仿佛看到了你以后岌岌可危的家庭地位。”

“……”秦允声无语，他也夹了一块可乐鸡翅送到外公碗里，面带微笑，说：“外公您多吃点，少说话。”

然后宋老爷子乐呵呵地把外孙孝敬他的鸡翅啃得干干净净。

宋湘吃着吃着，突然想起来什么，她说：“对了，崽崽，你和8度老师打算哪天走？”

“明天。”

“再多住几天吧。后天正好是凌老爷子的寿辰，到时候凌家会举办宴会，我们家肯定不能缺席。”宋湘说。

宋爷爷哼唧一声，“凌振天那个老东西怎么总过生日，十二个月前不刚过完么。”

宋湘：“……”

林兮尔瞧出了不对劲，宋爷爷怎么好像跟凌爷爷有仇似的。

秦允声想了想，说：“也行，反正我们也没什么急事，那就多住两天吧。鹅宝，可以吗？”

林兮尔捣蒜似的点头，“当然！宋家的饭我还没吃够呢~”

饭后，林兮尔凑到秦允声身边，忍不住问：“外公是不是跟凌爷爷有什么过节呀？”

秦允声闷声一笑，说：“建国以前，外公是山里的土匪，凌爷爷是专门负责剿匪的军官，你说能有什么过节？”

林兮尔：“……”

wow~

简直天生死敌呀，满满的CP感这是要搞哪样/笑容逐渐社会/

“建国以后，外公弃恶从良开始经商，凌爷爷一直在军队，两人还是存在阶级恩怨，后来凌爷爷退伍也开始从商，宋凌两家到我和凌子榛这辈才算真的化敌为友。

“不过年纪大了就爱怀旧，而且也越来越幼稚，把曾经的恩恩怨怨颠过来倒过去嘟囔。但现在看来，凌爷爷最大的敌人不是我外公，而是苏爷爷。”

“姓苏——难道是苏忱的爷爷？”

秦允声眉头一锁，泛着酸意掐起她的脸蛋儿，说：“苏家那么多人，怎么我一提你第一个想起来的是苏忱？”

“呃，还不是因为他让人印象深刻么。莫名其妙失忆，又莫名其妙想起来，还非让我相信科学。”

林兮尔拍拍胸口，一不小心就能把这醋坛子点着，太危险了。

“不许对他印象深刻！”

“是，小的都听大王的。”林兮尔连忙狗腿打哈哈。

“哼，”秦允声揉了揉她的脸，继续说：“自从凌子榛惦记上苏小四，苏凌两家就变成了仇人，苏爷爷和凌爷爷一见面就互相掐，如果要是外公在场，就会多一个摇旗呐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头。”

林兮尔：“……”

年纪大了果然都是活宝。

秦允声看向她，说：“后天我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你下跟着宋老师去，等我办完就去找你。”

“你要干什么？”

“让宋卓帮我查了点东西，我得去见一个人，你认识的。”

“谁？”

“于信。”

“！”林兮尔一时没反应过来，于信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又熟悉又陌生，整整八年她都没去提那个人。

说起来，于信哥……现在还好吗。

林兮尔下意识抿起唇，默了片刻，她说：“我和于信哥哥很小就认识了，在我印象中，他对我很好。”

“是啊，上次我去给你扫墓，还遇到他了呢。”

林兮尔嘴角一抽，“我还有墓的吗？”

“林溯帮你立的，现在应该是被拆了。如果你想留着以后用，可以帮你把那块地买下来。”

“不用了不用了，谢谢您嘞。”林兮尔干笑两声，又问：“话说你找于信干什么？”

“我觉得他有问题。”

秦允声眸子略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