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头,望向面前这位年轻的母亲。五官清新而端正,轮廓流畅且匀称,脸上小寒毛纤细柔软。只有带着露水的枝桠上新结的桃子,才能媲美这位姑娘的可爱。
“成嗝儿,咱俩谁跟谁?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嘛。”姚子婧轻笑了两声。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她笑起来时是会用那绢豆腐般白嫩的手微掩嘴唇的。
成怀秀又看了一眼那只皱巴巴、黑糊糊的小猴子。虽然很失礼,但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脑内的想法,实在难以将这个小怪物和温柔地环抱着它的那双手臂联系起来。
“……这孩子真丑。”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想的是,“这小玩意看上去简直像是牛○!一滩稀碎的牛○!像是被一个村的小孩子轮流放过鞭炮!”
“哈哈,孩子嘛,还小,长长就开啦。”
姚子婧轻拍着小猴子的襁褓,手臂有节奏的摇摆。小猴子好像很高兴,从身体上不知哪里冒出几声尖叫。
“没办法,这也要怪他爸。不过也好,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生的。”
“……好像是有点面熟?说不定我和他见过。”
“何止见过,你还把他坑惨了呢。”
“不会吧?”
成怀秀在心里回想,他可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缺德事。就算有,那也是迫不得已……
“这孩子叫苟??。拜你所赐,是个好名字吧?”
“什么?!”成怀秀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在他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姚子婧小口喘着气笑个不停,连眼泪都挤出了不少。
“……不对,这不是真的!如果是这样,你为什么能出村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以为你知道呢。不是你邀请我来的吗?”姚子婧缓了口气,笑着擦掉眼泪,“看看周围,你不应该是最知情的人士才对吗?”
身边的人都穿着正装,他好像正身处于一个什么聚会场所。拱形的天花板被黑色的房梁架起,整个会场看上去十分宽敞。环绕会场的不是墙壁而是巨大的透明落地窗,可以看见窗外乌云滚滚的天空。
昏暗的光线穿过旧而暗沉的玻璃,只够照亮会场最前方的台阶和一小片人群。宾客们都在相互交谈,成怀秀踮起脚,视线越过他们的头顶,向前方张望。
比地面高出一截的台阶上站着一黑一白两位人士,两人的衣着都很优雅得体,绸制的礼服吸收了微光,仿佛给他们二人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意外的是,黑衣突然对白衣指点了几下,二人之间爆发了某种争执。
“成,还愣着干嘛?东西呢?”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成怀秀一回头,对上他铁哥们李津熠的那张脸。他也打扮得人模人样。平常乱七八糟的卷发有整齐的胶好,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他脖子上还系着一只红色小领结,领口夹着便携式话筒。
“这是怎么——”
“别担心,交给我了!”李津熠在他手上抓了一把,成怀秀都没来得及反应。
宾客们如潮水般从中间分开,成怀秀跟在李津熠身后向台阶前行。但不知怎的,他迈步的动作格外的迟缓。他无助地看着李津熠越走越远,而自己却几乎是留在原地。仿佛有什么无形的力量在暗中作梗,将他困在了隐形的水里。
人群突然沸腾了起来。举行仪式的台阶之上,黑衣接过花童递来的头纱,在手中顺了顺,将其戴在白衣——已经不适合称之为白衣了——盘好的发尾上。而后者褪去了白色礼服,在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通透而蓬松的白纱。
李津熠已经走到了最前端。他煞有介事的踏上台阶,扯了扯领结,面向诸位观众清了清嗓。宾客们像是收到了指令,陆陆续续向台前聚拢。
“我要分别问你们两人同样的一个问题。”他扶了扶两人的肩膀,让他们转向彼此,“这是一个很长的问题,请在听完后再回答。”
黑衣很自然地牵起白衣的手。
“抱歉,借过!借过一下!我有急事!”
成怀秀动手拨开前方拥挤的人群,或者说是暗无天日的密林。周围人的体温和窃窃私语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身旁,意识到正在发生什么的他的心情愈发沉重了。
“成秀信先生,你是否愿意迎娶你身边这位温柔的先……咳,小姐做你的妻子?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诚于她,相亲相爱,直至离开这个世界?”
“……我愿意。”
“让一让!让我过去!”
阴郁的天空仅能提供为数不多的光线,即便这样也足以使成怀秀看清台阶上那个高大的剪影了。
“陈耀先……小姐,你是否愿意嫁给你身边这位英俊的先生做你的丈夫……”
“李津熠!闭嘴!”
“……爱他、安慰他、尊重他、保护他,像你爱自己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不论贫穷或富有,生病或健康,始终忠贞于他……”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别开这种玩笑啊!!”
“……舍弃全部的自由意志,成为只为他而存在的附庸,为他放弃所有的权利,承担无尽的义务,独自背负一切因违背世俗而遭来的谩骂与苛责,为他燃烧你仅剩的活力与生命,直至离开这个世界?”
“我——”
“我不愿意!!!”
一道略有凉意的过堂风掠过宾客们的头顶,在破碎的砖瓦与玻璃的缝隙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那道不曾被人留意的呐喊一样。
司仪开启他方才不由分说地从成怀秀手中取走的东西,两枚婚戒在阴影中闪着光。
“陈耀!!陈耀!!!你不能答应他!!”
身着黑礼服的新人郑重其事的脱下另一位的白纱手套,将其中一枚指环牢牢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
“是不是醒了?我看他好像动了一下。”
“我咋没看见?”
“就刚才,他腿抽了一下。”
“是你眼花了吧?我刚才戳了他好几下,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是,我清清楚楚看到……”
“别吵了,你们俩把袋子拿下来看一眼不就好了吗?”
“哦?对吼。”
湿哒哒的短碎发弹过免费发放的无纺布袋子表面,在接触到空气后“嘣”地复原,甩下不少水珠。成怀秀酸胀的眼皮被人用手指撑开,从外部打量着血丝遍布的干涩眼球。
“这是醒了还是没醒?”有人问了一句,嗓音沙哑但不厚重,听上去像是年轻的乌鸦。
“不知道,好像睡着时眼睛也会转的。”最开始发出疑问的人说道,话音充满稚气,“话说,你们泡吧不带我就算了,他又是怎么回事?”
“路上捡到的呗。刚看到我们就想跑,肯定有鬼。”
“来路不明的?快把他放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小白,你怕什么?你不行还有我们呢!”乌鸦撸起袖子,举起使劲突出肌肉的胳膊,“要是有谁找来,干就完事了!”
“这不是大哥叫你们做的吧?”
“嗯……这个嘛……”
“那就是了!你们快把他放了!”小白从坐着的纸壳箱子上跳起来,着急地挥动双手,“我们闯的祸最后都会算到大哥头上!不要给大哥惹麻烦啊!”
“这,大哥会怕?”乌鸦哼了一声,“胆小鬼,他可不像你这么没种。”
“行了,别说了。”
“你什么意思?啊?老胡?你是觉得大哥不行?你居然瞧不起——啊!”
“笨蛋,都叫你别说了。”老胡收回刚才打了乌鸦后背一巴掌的手,揉了揉拧成一团的眉头,“小白,乌鸦,你们就没发现他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嗯……啊!我看到了,他脚腕——”
“哇靠,我之前都没注意到!这血肉模糊的……噫!都化脓了吧?!”乌鸦边砸着舌边蹲下身,凑近了仔细观察,“哦?你看,他没穿袜子耶。”
“啊?噗,不是,我不是叫看你这个!重点是那双脚铐才对吧?”老胡指了指那双坑坑洼洼的金属环,“我觉得他是被什么人关起来过。他身上湿了个透,光下雨可淋不成这样。”
“确实吼。扛回来的时候都把我衣服弄湿了。”
“……所以呢?”小白挠了挠头,“大哥不还是不知情吗?这会给他惹麻烦的。”
“不会的,我们可是给他捡了个大便宜。你也知道,那帮混蛋一直想控制大哥的人生,把他当作棋子使唤。”老胡双手叉腰,有些得意地说道,“可是现在,有了他,我们就有机会扳倒村霸了!”
“你开玩笑呢?就他这样,小白都比他能打。”乌鸦半眯着眼睛说,“虽然他的战斗力也没比一片叉烧强多少。”
一听这话,小白不满地嚷嚷起来。起初他还颇有气势地举着拳头,但在被人瞪了一眼之后,就只敢在对方紧实的二头肌上贴了一下。
“哈?!你想打一架吗?!”乌鸦一把攥住了小白的领子。
“我,你,我……”
“别闹了,你们两个。”老胡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两人拉开,“听我说,我话还没说完呢。”
乌鸦轻飘飘地撒了手,用两根手指在他和小白的眼睛之间比划了一下。小白则赌气别过脸去,自顾自拉了张塑料椅坐下。老胡走向沙发,拉开小白的书包,掏出水瓶。他又从桌上拿起一只玻璃杯,捡了捡里面的瓜子皮,装了半杯水拿到成怀秀面前。
“我一直以为没人能办到,但这个人肯定是从村里逃出来的。”他拍了拍成怀秀的脸,但后者没有醒来的迹象,“我们用不着自己动手,只要找到能对付他们的人,然后让他说我们想让他说的话就好了。”
“你咋这么肯定?哪会有人买这么大儿子养?”乌鸦喷出两片瓜子皮,把嗑出的瓜子仁弹到小白那边的桌面上,“喏,给你吃。”
“我才不要!”小白一边叫嚷,一边用中指弹了回去。瓜子仁“咻”地一下飞出去,扎进了桌上那一小撮果皮和糖纸混合的垃圾堆。
“你怎么这样?狗咬吕洞宾,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剥给你吃啊?”
“你这哪是‘剥’的啊!我才不要吃你的口水!”
“你们俩真是够够的。”老胡放下水杯,走回沙发旁坐下,“其实我也不能肯定他是不是被那帮人抓了,只是觉得几率很大。他们保密很严,我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但你们看他的惨状……至少哪里有变态我还是知道的。”
“那条狗?”乌鸦问道,“嚓嚓”嚼着瓜子仁。小白在剥花生吃,边吃边把花生壳立在一起,堆得像扑克牌塔。
“对,反正那些好吃懒做的人都是共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扳倒一个,他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那好!我加入!”乌鸦一拍桌子,震得桌腿交界处“嘎嘎”响,花生壳散了不少,“让大哥受那种窝囊气,我早就看那帮孬种不顺眼了!”
“我也要加入!”小白举手,“还有,我们要不要让大哥知道?”
老胡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还是不要吧。”他说,“这件事变数太大。我们摸不清他们的势力,也没法保证这个人一定会配合。”
“……嗯,我知道了。”不能和大哥一起行动,小白的眼神里增添了几分落寞。他踩在塑料凳子的边边上,抱住自己的腿,下巴抵住膝盖。老胡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要不是大哥,我们现在也会跟哥哥姐姐一样远走他乡,根本不可能有机会读到高中。大哥他……他比任何人都值得拥有自己的人生。”他轻声说道,“一直以来都是大哥在照顾我们,这一次也轮到我们保护他了。”
“要靠小弟保护,我这个大哥也当得太没面子了吧?”一道豪迈的笑声划破暗夜中的雨幕,轻快地跃入芒林县的一间闲置仓库。
“大哥!”
小白一下子来了精神,弹簧一般从椅子上蹦下来,跑到门口接过大哥的雨披。乌鸦从座位上蹿起来,塑料凳子“咯楞楞”地摇晃个不停,快到能看见残影。
“大,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开发的秘密基地,我不能来吗?”
“不,也不是,我是说——”
“大哥,你都听到了?”
面对老胡的质询,大哥看了一眼被绑在凳子上的成怀秀。“嗯。”他说,“从叉烧再往后全都听到了。”
“那么……你认可吗?”
在那个瞬间,雨声清晰了不少。
“大哥,大哥吃花生!”小白手心里捧着一把花生仁跑了回来,双颊因愉悦而生辉,脸色就像花生的红衣一样鲜艳健康。
“好,待会儿。”大哥伸手接过,用眼神点了点成怀秀,“也给他吃点吧。叫醒他,让他喝点水,然后送他走……”
“大哥!!”
老胡攥紧双拳,身板由内而外的爆发出一股坚决的气势。乌鸦被吓了一跳,小白则呆呆定在了原地。
“像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第二次了!你真就甘心像你那个软弱的王八蛋哥一样,一辈子做那帮人渣的提线木偶?!”
“那你告诉我,我们赢得了吗?能有胜算吗!别太天真了,那些人可是罪犯!不论是经验,物资,还是人脉,我们有哪一点强过他们了!”
“就算没有,我们叫上所有人一起上,照样能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我怎么可能叫你们为了我去送死啊!!!”
一声炸雷劈散了窗外的云团。
雨点从空中坠下,巷子里凹凸不平的石砖、居民楼墙外挂着的空调机箱、防盗网上用铁丝绑好的瓦楞金属板,都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响。寒意从每一丝砖缝中渗入,把在场每个人的指尖都冻得冰凉。
“这是我的命运。已经没办法改变了。”
大哥深深地垂下他那双宽阔的肩膀,闭着眼睛,仰起头,喉结滚动。他如此木然而忧伤的神情,即使是入伙资历最老的小白也没有见过。
“这戏,好看吗?”
冷不丁地,大哥说出了这一句话。听闻此言,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被绑在椅子上的俘虏身上。
“……比起悲剧,我更喜欢……大团圆结局。”
“是吗……”大哥缓缓说道,话语里的苦涩溢于言表,“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说时迟那时快,乌鸦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握住成怀秀的肩膀剧烈摇晃。后者马上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身上的水甩得到处都是。
“喂!你小子!难道你一直在装死吗?!”
“别那么粗暴,他还有用。小白,拿水来。”老胡拦下乌鸦,弯下腰,视线对上成怀秀的眼睛,“只要你肯配合,我们不会拿你怎么样。一五一十的交代,我们说过的话你都听到了多少?”
“大概……从叉烧那里开始。”小白将杯子递到他的唇边,成怀秀呷了一小口,“咳,谢谢,还有抱歉,我不是故意想听到的。”
老胡瞥了乌鸦一眼,乌鸦骂了句脏话。成怀秀试着动了动胳膊,可惜被绳子绑着,做不出任何动作,但颇有破茧而出的架势。小白迅速把杯子撂到地上,“噌”地缩回大哥身后,只露出半个身子。
仓库里摆放着些许便携家具,几人的随身物品堆在一张漏海绵的皮沙发上。一些健身用的道具、漫画、零食和饮料七零八落地摆在各个地方。灰色的墙臂上没有窗,贴着许多张动漫和电影的海报。
秘密基地什么的,成怀秀心里稍稍有些羡慕。他眨眨眼润滑了一下眼球,打量起这伙和他年纪相差不大的不良少年。
老胡离得最近,他的身材稍显干瘪,神似晒干的壁虎。他身着花衬衫和大裤衩,脚踩人字拖。乌鸦最壮实,打扮得也最为花哨。他上半身穿着二股肩背心,荧光防晒衣敞着口,下半身则用短裤配着黑护腿和白球鞋。
“喂喂,你别一直盯着我看啊?身上都要起鸡皮了!”乌鸦扬起鼻子附近的肌肉,对成怀秀的观察表现得很是嫌弃。
大哥披着硬质牛仔夹克,内搭简约休闲装。在他身上,粗犷与文艺的气质各占三分,其余的四分都体现于忧郁的眼神。至于小白,用动物形容就是一只毛绒绒的小鸡崽。他似乎是穿着当地的校服,只不过上身换成了T恤,胸口处还印有某个漫画的标志。
“好像你们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成怀秀很真诚地说道,虽然对方理解到的意思也许和他想表达的之间存在那么些许偏差。
“你小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还蹬鼻子上脸了?!”已经不记得这天是乌鸦第几次卷起袖子了。
“嘘。”突然,老胡压低了声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了乌鸦的嘴,“有人来了。”
众人安静下来侧耳倾听。
除了雨滴“怼怼怼”地落进积水、排水口“哗啦哗啦”、井盖眼“嘟嘟嘟”的响声以外,墙外的确传来了一堆不和谐的声响,其中最明显的是摩托车引擎发出的“嗡嗡”声,其次拖长音的散漫脚步声和小型金属器件碰撞的声响。
“我去看一眼。”老胡说道,掀开墙上贴成片的海报门帘,从后门溜了出去。半分钟不到,他就抱着头跑了回来。
“怎么回事?”大哥关切地问道。老胡的头发止不住地往下滴水,如果是个不知情的人看,还会以为那是因惊惧而落下的冷汗。
“是上次那些家伙。”
“……没事,交给我。”大哥扯了把外套,迈着步子朝前门走去,“你们收拾收拾东西。乌鸦,把他的头套上。”
“好,不过为什——”
话音未落,小白从瞬间乌鸦手中拿走环保袋,罩在了成怀秀头上。他们二人对视了一眼。
“相信大哥!”
乌鸦点了点头。他提过椅背,连人带椅抱着成怀秀往沙发后面跑。但他还没来得及把俘虏放倒,只听“嘭”的一声,前门就“嗡嗡”颤着被人踏开了。
“众志会使节三人众在此。吾辈乃金汤之固,尔等为他山之石。”
那是一道高傲且矫揉造作的声音,装腔作势,本能的惹人反感。
“今收尔入吾麾下,休要不识好恶。”
“请回,不送。”
前门迅速响起了风声,可霎时间,逐客的风响就被“铮”的一声金属碰撞声给截断了。
“别这么冷淡嘛。王振山老大,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