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的土灶里生起了火。
坐在凉棚下的两个男人,你来我往,各自说了许多话……
一堆没有实际内容的客套寒暄之后。
秦伟宁向二柜打听起,这宅子被老夫人给当了多少钱?
自己若是想把房契赎回来,又得要花多少钱?
二柜笑着说道:“当铺是将本求利的小买卖,原来当了多少钱咱们先不谈,但少爷要想赎回去……”
他举起手,伸开五指,翻转了一下,“那怎么也得从契约的价格上,再翻六七倍才行。”
他们当铺收房契,也是要转手卖掉的。
终归是生意,卖谁都是卖,当铺并不忌讳这个。
因此,二柜也不用先跟掌柜商量。
反正只要是为东家赚钱的事情,他便有一定的权限和资格,自拿主意。
既然是要赚钱,价格上便不可能怎么进来的怎么出去。
虽说自己当时收房契,当铺就只出了不到行情价三成的银子。
可再卖的话,最低也要按行情价走。
加上是姜戚氏居住、打理了四年的老房子,其间的一砖一瓦,都可以说是跟姜家人有了感情。
她儿子想要物归原主,留下这个能够睹物思情的‘大物件’。
那在行情价以上再多花点钱,也是应有之意……
正因为怀着诸如此类的打算,所以二柜才明确的说出了,要在进价上翻六七倍的出售模式。
在他想来,姜家少爷若真想要这房子,又有钱要,便应当不会拒绝。
可秦卫宁却倒吸起了凉气。
只见他很吃惊的说道:“翻六七倍!这也叫将本求利?”
他不知道二柜准备转卖给他的实际价格,其实只是在行情价上翻了不到一翻。
他还以为是超出正常价格很多。
可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再想要赎回房契了。
老夫人将房契抵给当铺连三个月时间都不到,自己再买回来,凭什么就要多花六七倍的价格?
这是最黑心的高利贷!
秦卫宁根本不愿意当这种冤大头。
再说,后世的他,也是无房一族。
其原因除了城市的房价太高,买不起之外。
他还有另一层考虑,那就是用钱来消费,来享受生活,与节衣缩食,几十年如一日的打工供房。
两者哪个对生命更有意义?
若有钱或房价不高,这本不是一道选择题。
可他没钱。
他选择了前者。
而今到了古代,虽然靠着现代产品能轻易致富,使他不会再做从前的选择题。
但他其实也没在古代置办什么固定资产的需求。
因为蓝星是要指导着他南征北战,东征西讨的……
可以肯定,他以后的很长时间里,都将会处在一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状态。
如此一来,买房子对他而言就完全变成了一种浪费。
常住客栈,绝对不划算,也不方便。
但租房子住就好了,不用拿出太多的钱,还可以随便换户型。
亦能随着事业地点的调整,做到说走就走的程度,简直潇洒……
二柜见秦卫宁先失声惊叫,接着马上又沉默下来,皱起眉头像是在考虑什么。
他眼珠一转儿,脸上收起笑容,也故作惊讶的喊道:“哎哟……我的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是大富大贵的人家,手上拔根汗毛,不也比我们的腰粗?”
“虽然家中受了些许挫折,可我看您带回来的都是顶好的洋货,就是使了些本钱,那最少也得是对半赚吧?”
“所以啊,房契的价格别说是翻六七倍,就是翻六七十倍,您也不该放在眼里,就当给我们赏饭吃了还不行吗?……哎,少爷?您是出海了吧?带回多少洋货呀?”
二柜说到此处,只眼巴巴望着秦卫宁,静等他回答。
“哦,是别人有大船出海,我不过是拿钱入了那么一股,分的洋货并不多。”
秦卫宁瞬间想到了一个比自己出海还要更可信的谎言,当即就拿来应付二柜。
这倒不是他有心防备着对方。
这会儿的他,于此时代涉世不深,阅历亦浅,离问出‘这社会还有好人吗?’,尚有着不短的一段时间。
事实上,现代与古代的社会环境好坏之差异,不亚于温室与寒冬。
局势稳定,法律健全,监管机构深入基层的后世,亦有不少为非作歹之辈。
各方面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古代,就更是不缺坏人。
常说古时商人多重承诺,文人多重气节,老传统有多好?
这不过都是妄想。
就跟古人向往,名为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实则穷的没什么可偷,也没什么可捡的三代之世一样。
全都是精神的寄托与想象,甚或是说辞。
古人今人都是人,没有发生过变种。
太阳底下,也就没有什么新鲜事儿。
古代关系社会里的人,由于资源匮乏,生命生活没有一定的保障,血脉断绝常有发生,便不得不全部奉行起‘弱肉强食’与‘只扫门前雪’的信条。
而在法制社会中过来的秦卫宁,目前还未发觉这一基本事实。
“原来是这样啊。”
二柜点点头,这他是了解的。
能出海的船都很大,一船里面就是只装碟碗之类的瓷器,那加起来也要不少钱。
所以几人集资,合定一船货物,属于是这一行的正常操作。
倒也不是没人能独包一船,这天下,大富商有的是。
可出海那是有风险的。
波涛大海中,海盗很多,浪很高。
再有钱,也没人会把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
海商都精明的很。
十个海商合定十船货,份额并不是按每人一船那么算。
而是将每船的货物分做十股,每人各占一股。
这样即使只能回来五船,那也能保住半数资产。
当然,这只是为简单明了才如此说,实际分股,远没有这么平均。
首先人数上就很少能达到十个,基本都是两三个东家。
每船的股也不是五五分。
这一船也许是四六,那一船就可能是一九,都不相同的。
得看需要的货物种类,和实际能出资多少而定。
一船出事,都入了股的东家,这个不以为意,那个却几乎破产,便是由于占股多少的不同,而不同的。
姜家少爷不知是与很多人合定一船,还是与两三人分定几船?
关系到洋货具体数量的问题,二柜不好再次追问。
于是便拐弯抹角,从另一角度切入,问道:“敢问少爷,您是入的哪家的股?说不定我也认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