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手腕,秦卫宁看了一眼自己智能手表上的时间。
十一点四十。
这倒没错……
可机械手表怎么跟它相差了七个多小时?
秦卫宁只是疑惑了片刻。
就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自己的智能手表因为在虫洞里面损坏,被蓝星改装过,所以显示的是这个时空的时间。
而那一集装箱机械手表,却还停留在原来世界的时间上。
自己穿越的时候是深夜,虫洞中的时间相对现实来说,是静止的,因此不算。
但到了这里,直接便是早上,又经过一天一夜,误差就变的明显了。
初看时,由于没有智能手表的时间作为对比,又是心慌意乱的状态,秦卫宁竟忽视了这一点。
现在发现,则意味着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
那就是以后售卖机械手表的话,他得先一个个的调准确。
不光是眼前的这几块儿,后面还有整整一集装箱……
自己得调到什么时候?
秦卫宁大为苦恼。
但当想到自己还有那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时,他就又放心了。
调手表这种繁琐重复的事情,就交给蓝星去干吧……
“少爷,少爷,不知您拿的这是何物啊?”
连续的询问,将秦卫宁从思考中拉了出来。
二柜被秦卫宁手里熠熠生辉的东西吊住了胃口,两眼不错神儿的盯着看。
目光随之而动,一会儿到了石桌上,一会儿又到了秦卫宁手中。
作为一个老烟民,他很是羡慕秦卫宁有一个一打就着的自生火。
此时,他见到对方从那些小长条盒子里,拿出了与自生火材质差不多的金属东西,便以为也是自生火。
在这少见多怪的误会之下,他甚至动起了,自掏腰包买上一个的心思。
“是西洋手表……嗯……就是可以带在手上的钟表,座钟你肯定见过吧?咱们大明也有匠人做那东西。”
秦卫宁手中摆弄了两下。
也没对照智能手表上的时间,只大致的调到了十二点,然后将其递给了二柜:
“这西洋手表都是男人带的,我还不知该找谁卖。当铺既然什么都收,不妨你就给估个价格,我听听合不合适。”
二柜听说不是自生火,并没有感到任何遗憾。
他小心的接过手表,好好把玩了一阵儿。
心里越看越喜欢,脸上却露出了职业化的失望表情,可惜的说道:
“这比座钟小多了,也没镶金嵌玉、描龙画凤,卖相上就差了一大截儿,我看啊……也就能当一两银子。”
“什么?一两!”
秦卫宁差点儿要被二柜给气乐了。
都说当铺黑,如今看来还真是黑!
在此时代值五百两的机械手表,愣敢往一两上估价!那与明抢有什么区别?
这就没有讲价的必要了。
自己就是再能讲,讲到能在估价上翻一百倍,也不过才一百两银子而已。
离五百两的预期还差的远。
秦卫宁当下也就不再废话,收回手表,起身就往外推二柜。
“走走走,快吃午饭了,在下就不留先生了……”
二柜却还舍不得了,连忙躬身赔笑道:“当铺收东西都是往少处说,这是行规,您可别生气呀。这样吧我的少爷,我个人收这西洋手表,我给您……”
他颤巍巍伸出两根手指头,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给您二两!怎么样?”
秦卫宁也笑了,是真被气笑了,很无奈的那种。
“二两银子你还咬牙切齿上了?你当这是废铜烂铁哪?”
他直把二柜推出院门口,才停下脚步,说道:“你回去跟掌柜商量一下,要是能让我在这宅子里白住三个月,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让你拿二两银子买上一块儿。”
“少爷说的话可当真?”
二柜登时两眼放光。
这意外之喜,弄得他有些不敢置信。
诚如他所言,那可以带在手上的西洋手表很小,小到做不出什么大文章。
同时在他的认知里,人们对钟表观赏性的要求,是重于功能性的。
古代的时间观念不能说是没有,但其全面普及和精确到分分秒秒,所依托的是二柜从没见过的工业化社会。
农业社会里的人们,遵循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规律。
种地虽然要赶农时,但忙的时间不多,闲的时间不少,干半年歇半年,属于是常态。
待漏五更寒者,乃是占整个帝国人数极少的京师朝臣。
剩下的多数人,由于社会提供不了太多种地之外的副业岗位,则还都习惯睡到自然醒的散漫生活。
因此时间在很多人的意识里,是要按天,甚至是按月过的。
几时几分则没什么用。
毕竟庄稼又不会像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样,一分钟就能生产多少个?
其生长周期很漫长,短暂的时间误差,并不会影响到本就稀少的粮食产出……
但是,虽有着对钟表的种种短见,可二柜依然认为西洋手表能卖很多钱。
这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西洋手表小是小,做工可了不得。
那两片儿透明玻璃所包裹的金色机芯,那机芯上不停转动的齿轮,如此精密复杂,又怎么能不算是有观赏价值呢?
芥子纳须弥,小方寸里有一个运动着的大世界。
这玩意儿简直可以说是有佛性!
有钱有闲的国公藩王们,最爱收藏这种时玩。
自己真要拿二两银子得着一块儿,转手就能在那些人手里获得几百倍的收益。
倘若与姜家少爷合伙的海商,自己惹不起。
那凭着对这西洋手表的低入高出,也很有赚头儿,哪怕仅是一块儿呢?
以为自己估价荒唐,而让姜家少爷斗气,却不经意的给自己留了另外一条后路的二柜,态度越发显得恭敬起来。
他通过神态上的谦卑,低下语气里带着的那点子不相信。
使秦卫宁的许诺,切实的变成了他们之间的约定:
只要二柜能让秦卫宁在这宅子里白住三个月,那秦卫宁就必须以二两的价格,卖给二柜一块儿西洋手表。
两人在院门口简单的击掌为誓。
随后,二柜志得意满的迈着四方步离去。
在某种意义来说,他是满载而归。
白住三个月的要求,他很容易就能办下来,不用讲别的,只把他现在带的那些瓶瓶罐罐推给掌柜就行。
当铺是一个吸血虫,不把人身上的最后一滴血吸完,是不会让人死的。
姜家少爷的西洋货是新鲜血液,当铺断不会拒绝通过一个宅子,跟血库延续关联。
那些瓶瓶罐罐,就是证实血库有血的最好证明……
秦卫宁关上院门,又回到石桌那里。
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有损失。
他有一集装箱的手表,数量以千记,因此以极低的价格许出其中一块儿并不算什么。
对于身外之物,他本就不放在心上。
又因为来的容易,不是靠出售血汗所得,就更不在意了。
好比眼前石桌上的一堆碎银块儿。
他明确晓得这是钱,可以买吃、买穿、买住处的钱!
却由于这并非他所熟知的后世纸币,因此觉得陌生,或者说是没有特别强烈的代入,此刻只还将它们当做一堆金属。
既是金属,那多或少,乃至怎么花销,都不会让他产生任何舍不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