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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青山环绕湖

“是翼亲王吗?”

谡深警惕的回过头就看到一身普通布衣的年轻男子眼神却灼灼的盯着自己。

他试探着问了一句,“兄台你是?”

“我浠水郡都的属军啊,亲王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亲王呐!”

看着对方的眼眸,谡深知道他没有欺骗自己。

男子引着谡深到了小巷,敲开一扇隐蔽的木门,“这里是老边家购置的旧宅,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作为了我们兄弟几个的秘密聚集地。”

前来开门的也是个布衣少年,看着不像属军中经历过鏖战的士兵。

看到谡深盯着少年没动,属军男子道,“啊,这位是边将之子,也算是这里的少东家了。”

谡深诧异,“边将?莫非是,边小贤?”

“就是边小贤,边将啊。哈!亲王没想到吧,连边将都已经落定生户了呢。不过边将的心始终是向着亲王的。如今洛郡王执掌下的三城一片乌烟瘴气,边将一直试图带我们离开三城。”

谡深不由得愧疚的拍了拍眼前的少年。“你父亲?”

少年听男子如此说,也认出了谡深的身份,“多亏了崆峒家小姐,父亲幸而保住一命。”

男子随即道,“边将虽然眼下依然行动不便,但城中的一举一动都在边将的暗中操持中。没想到啊!原来亲王回来了。边将知道了一定很高兴。我们这次行动一定能够推翻谡辟的属军卫……”

谡深打断了他,“你们正在暗中布置什么行动?”

男子正要说,可是少年却拉了拉他。男子似乎犹豫起来,但很快就有了决断,“这位是翼亲王!是你父亲效忠的主子,在主子面前有什么不好说的?”继而转向谡深,“回亲王,边将让我们兄弟几个分别在城外几大军营挑起内斗,谡辟那小子执掌以来属军扩充的厉害,良莠不齐!现如今属军的人数甚至比相军的还多,但多是草莽、纨绔之辈,根本不会作战只会打架斗殴。只要激起他们的怒火必定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候属军卫就会下来镇压,那些属军卫的人都不是我们属军的,来历不明不过是真的厉害。只要让新军的人拖住属军卫,我们的人就能攻破临城,到时候……”

“胡闹!临城是谡辟的城都。是亥朝明文令指的,你们这是要当反军啊?”

男子瞬间愣住了。他没有想到谡深会不赞同。

碍于谡深身份,男子不敢再说话,但少年初生牛犊意气风发,才顾不得谡深是不是亲王呢,只身上前挡在男子面前,“就说吧!不要信这个什么亲王。父亲为了效忠亲王,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有崆峒家大哥更是如此!你们一个个的翼亲王长翼亲王短,可是亲王眼中有过你们吗?他还不是说走就走,根本不管属军和相军死活。现在还反对父亲的计划。”

男子抬起头,啪的就要打下去。

被谡深一把挡住。

少年愤而看着男子,“华叔!你又为何要打我?我说错了么?”

男子看了看少年,又看向谡深,谡深放开了他的手,“别跟孩子动手。”

“他说错了话,就该打!若是边将在此,也一定会如此做。既然现在边将无法动手教育孩子,就由我这个当兄弟的代为管教。”

“他没有说错。”不仅男子一愣,少年也愣住了。

谡深转向少年,“你叫什么?”

少年负气道,“如何?亲王还要找家父告状不成。”

“我告状还需要知道你的名字?”

少年有些吃不住谡深的气势,不由得压低了声音,“边郡安。”

“很好,边郡安。你今天说过的话,我记住了。”

“如、如何……?”

“你倒是比你父亲更有气性。”

眼见谡深并没有生气,反而似乎挺喜欢这小子,男子拍了拍少年脑袋,“这小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少年郎,有气性是好的……”

“真的?”被亲王表扬了?这还能被亲王表扬的啊!回去可得跟母亲夸耀夸耀了。

“但是你们要去攻破临城,实属没有必要。”

“为何,亲王?!”

“谡辟已经……就当他死了。”

“怎么可能?明明属军还在日益扩充,再下去,我们这些老属军都要吃不饱了。但是临城的人根本不管这些。”

“因为在临城真正打理军务的人,根本不懂如何治理军营啊。以为只要人多势众,就行了。”

人数多自然是优势,可是乌合之众,毫无战力可言的草莽是不能充数的。

何况就像男子所言,军饷粮食跟不上,军营中的士兵都吃不饱,很快就会出现逃兵,一旦逃兵成为惯常,这一整支军就完结了。

看来荆条君并没有教会白灵这个徒弟这些啊。

“边小贤他,在城里?”

男子摇了摇头,“边将不曾在城中。”

“你传话给他,稍安勿动。”

“可是亲王!”

谡深深深的看着男子,“我回来了。我不会再抛下你们一走了之。”

男子红了眼眶,点着头,“是,亲王。”

……

回到客栈的时候谡深发现店小二与掌柜的神情哀默戚戚。

他正想着怎么与崆峒黎解释自己的决定。对崆峒家的亏欠却是犹如沉重的石鼎,悄然无声地压在了心头上。

房门虚掩着,谡深抬腿正要迈进去,犹豫之后还是往后退了半步,侧身敲了敲门。

然而里头却没有动静?

崆峒黎一直是个谨慎的人,不会如此虚掩房门人却离开。

谡深猛然推开房门,就看到了坐在红木桌旁椅子上的白灵。

谡深戒备的看这儿她。

白灵却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显然是已经坐了有一会儿,衣服褶皱了。

“翼亲王终于回来了呀?还以为等不到你了呢。”白灵有些娇气的抬起了下巴,与在荆条君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判若两人,显得活泼了起来。

“白姑娘怎么会在这里?”

“来找你的。”

“白姑娘找我有事?”

“师父让我来找你的。”白灵故意压低声音说道。

谡深却已经从她的表情中判断出了这句是假话,若是荆条君让她来请,她不会安安静静等在房间里,而且一言不发乖巧的等。一定是闹的满城风雨,从她在荆条君面前的表现就能看出来,她是宁愿激怒整座城池也不肯触怒自己师父的。

谡深叹息道,“白姑娘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要与我说?还必须借着荆条君的名头才好说?不妨就直说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的。”

“知道什么?”

“不是师父让我来的。”

“若是荆条君要请我,你又如何会在这里静静等着。怕是整个浠水城都要被属军卫翻过来了。”

白灵突然有些恼,“你觉得我怕师父?”

“白姑娘为何不说自己是尊师重道,在意师父呢。”

“你……谡深,你真当自己还是三城之主?”

“谡辟到底是如何变成那样的?”谡深不答反问。

白灵仿若一下子被噎住,说不出话来。

谡深想了一想,又觉得不对劲,“崆峒黎呢?!”

对于变了脸的谡深,白灵更委屈了,“谁是崆峒黎啊。”

“这间屋子住着的人。”

“哦,你说那个病娇的姑娘啊……”

谡深侧过头看住她,眼神凝重而严肃,白灵不敢再沓皮,“她说要离开这里。”

“什么?”

“我也不知道啦!我才刚来,就问她,你在哪里?结果她听说我是从临城来的就说要离开了,我问她了难道不该等你回来告辞么,她说不必什么的,后来也没听清楚。”

谡深转身就飞奔出去。

白灵在身后几步跟上了他,“唉,你等等!我来是有事情你帮忙。”

“白姑娘,你手上有整个属军卫,三城之中都是你的人,何必找我帮忙。”

“哎呀!是那些属军……他们不服管教,天天打架斗殴的。”

谡深脚步停了下来。

“你打算怎么做?”

白灵纳闷,“我?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管教他们,才来请教你啊。属军不是你一手训养出来的么。所谓南疆之内,无属军之敌,名头可威风的呢。”

“白姑娘?你要请我帮你管教属军?”谡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运气。

“翼亲王愿意么?”

谡深按捺住内心的狂喜,“愿意效劳!”

……

崆峒黎用尽了身边所有的钱,才从浠水城的驿站换到了一辆马车。

这里不仅车马贵,兵器更贵,连铁匠铺都已经关门了,曾经辽夏城中的风光华丽荡然无存。

自然是由于临城的掠夺,而百姓也失去了复兴这座城池的决心。

“有什么用呢?我们连城主都没有……唉!”

虽然辽夏城的百姓一度暗恨着翼亲王谡深,可是如今回想起来至少在谡深治理之下,双城不会如此破败,现在更像是两个庶出的孩子在死命的供养着那一个嫡长的大哥。

崆峒黎也是走南闯北的飒立女子,只不过多年行走在军中,忽略了人世间的险恶,真正穷困潦倒的凶残。

有一个马车夫模样的人赶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马车的后辕。

马儿吃力的嘶鸣起来,崆峒黎愤然的扭头看过去。

“大姑娘,这是要赶去哪儿呀?”马车夫男人一脸谄媚讨好的道。

“与你无关。”

“大姑娘,不瞒你说,我就是个在路边蹲活的车夫。以前也帮着商队押车,这里的山道条条熟。可是自从临城搜刮了浠水城里所有的车马后,商队也离开了。我家里老小都住在这城里,老母亲更是腿脚不便,若是离开家出去找活,就顾不到他们周全,可若是不离开又找不到活儿……唉。”

虽然男人看起来面目可憎,崆峒黎还是心软了。想着或许他的面目可憎也是被苦日子催出来的。

住在客栈的时候也经常在熬药的时候听掌柜的和店小二抱怨,以前城里住的都是大商大户。可现在这些人都搬去了临城不说,连往来的商客也少了。

店是越来越难开,若是来年亦然如此,恐怕这家从东亲王的父亲时代就存在的客栈就要挪地方了,小二惊讶道,“老板,您是要迁去临城啊?”

“又什么不可以!就算去临城开家包子铺,也比在这里开这么个客栈挣钱。”

“可您不是说,不舍得离开,这、这儿的么?”

“有什么好不舍得的。唉,再看看鸿家医馆。那家的老太爷是什么脾气,整个城里就没有不晓得的吧,乔迁的时候别的医官三请四请,老太爷也不搭理一回。现在还不是亲自去了?就留下一个傻儿子和一个没出息的崽看老家。你信不信,等老爷子一走,这俩子准定卖了老宅就迁到临城去。现在就是看着鸿太爷心里害怕,才不敢动。”

崆峒黎身边已经没钱了,可还是从身上摸出了一颗坠子,想了想又从手臂上退下了一枚手镯。镯子不是什么好物,不过是意义大于价值,是向来没什么眼光的崆峒茗头一次买来送她的礼物。

崆峒黎戴在身边也是为了惦念这个不懂事的弟弟的好处,免得每次被他气极了都忍不住想丢下他不管。

现在人却不在了……

只要是个物便有它的价值。留在她身边也就是个念想,可是能够帮助到眼前穷苦的车夫,她认为值得。

于是一并递了过去,令她惊讶的是,车夫立刻后退了几步,连连摆手,“不是、不是!”着急的全身都在抗拒,“我不是要大姑娘施舍我些什么!姑娘你看啊,我还能干活,我也会赶车。大姑娘你要去哪儿,告诉小的,小的送你一路,再我这些我也收的心安理得是不是?”

“可我要去的地方很远。怕你一时半会回不来。”

“没关系的。能送到哪儿就送到哪儿。”

“这……”

抵不住车夫再三恳求,而且天色也不早了,若是不尽快出城,怕是赶不到下一座城池了。

崆峒黎便将赶车的马鞭交给了马车夫男人。自己则上了马车的后座。

坐上马车她就开始闭目养神,脑海里不自觉的浮现出白灵来的时候一副惊讶的表情,“原来翼亲王这里还有客人呀?怪不得师父怎么留都留不下人!”

“我是临城的白灵。前几日家师与翼亲王所商议之事,不知翼亲王考虑的如何了?”

崆峒黎立刻明白了谡深所说与东周荆条君合作之事。再看眼前的年轻姑娘不觉莫名厌恶起来,将她也视作了东周人。

口中说着,自己也不太清楚。自己不过是恰好与谡深同行而已,自己的弟弟是翼亲王曾经的部下,如今自己赶着回去出殡,可惜身体又不太好所以才在此处逗留。

听她说到这里,白灵无端的吭哧笑了一声,笑得崆峒黎毛骨悚然。转身随手提起已经收拾好的包袱,谎称出门一趟就走了。

客栈老板见她下楼还不安的问她,见没见到那个从临城来的姑娘?

崆峒黎淡淡说了一句,“在我屋里等着小爷回来呢。”

“那,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呀?”

“回家找我夫君去。”

“啊!那位小爷……他不是……他!”

崆峒黎深吁出一口气,抱起鸿家送来的药包就走了出门。

因此谡深回来时,掌柜与小二看他的目光才惊疑不定的。

什么人呐?!居然不是原配夫妻。

……

马车颠簸了起来,崆峒黎一开始还能忍着,最后实在忍不了了。

这一路回崆峒家走的都是官道,不该这样颠簸啊?

可是把脑袋探出去的时候她惊住了。

“这是哪儿?”

马车夫阴涩涩的回了下头,“不着急哈!我们很快就过去了,这一段路是不好走。”

“可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哎哟,大姑娘,你咋到现在还不信老车夫我呢?跟你说了不是,我对这附近的山道啊,熟!就你那弯弯绕的官道,走到什么时候去?我家老婆孩子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你就放心好了。”

“不是说,你家连饭都吃不上?”

“这咋能呢!谁家吃不上……哦,不对,饭还是能吃上一口的,就是……就是孩子病了,鸿家医馆的老大夫不给看。”

“不是说,大哥你的老母亲病了么?连孩子也病了?”

“这……大姑娘,你老抢着我的话怎么呢嘛!”

“停下!我不需要你送了。答应给你的不会少了你。”

“大姑娘,这就是你不懂事了。”

“你说什么!?”

“就你那镯子啊,吊坠啊,我也不是不识货,看着成色还行却不是值钱货。你所有的钱不都换了这马车么?”

“你早就跟踪我!”

“是啊,瞧你这么个病恹恹的小娘子独自从客栈里出来,我就心疼上了。是不是又被哪家的老爷给抛弃了?别怕哈,咱们这就要到了。”

崆峒黎猛然抽出袖中凌厉的匕首。

啪的一下毫不犹豫就扎在了马车夫的后脊心骨侧。马车夫疼的直接翻落下马车。

崆峒黎手脚并用爬到了驾驶马车的座位上,一抽马鞭,“驾”

马车夫一边滚落地上嗷嗷直叫,一边傻眼。“这死蹄子!这么烈?哼,有你好看的!”

崆峒黎往前赶了一阵,回头看时完全见不到马车夫了,这才暗自缓了一口气。

可是抬头看了看四周,这是哪儿呀?

……

直到天色擦黑,饥肠辘辘,才阴影在山路间看到一抹火光。

崆峒黎的手指已经开始不自觉的颤抖,她需要找到地方,把药包里的药煮了喝下去。

只得冒险上前去叨扰了。

敲了敲大宅院的门,梨木的门自己呼啦开了。

崆峒黎很抱歉,把围栏门拉上,再敲了敲,它自己又开了……这才只好走进去。

有个老妪从围栏里的瓦房里走出来。

“来啦?”这语气却似乎是认识的。

崆峒黎惊讶道,“老人家,您知道我呀?”

“知道。在山里迷了路吧。哎哟,那老头子就是人不地道!怎么能把个小媳妇丢在荒山里呢。”

崆峒黎到底警觉,一听就发现不对劲。

可再转身的时候,已经迟了。

远处隐隐卓卓的一大队火把朝这边走来。

崆峒黎二话不说立刻又摸出了匕首,一步冲到老妪面前,“你放我走!我不会为难你的……”

老妪却笑了起来,“哈哈哈……儿啊!儿啊!快来救为娘啊”

崆峒黎这才吓住了。“你就是,那个马车夫的娘?”

“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指着你这点肉了,啧啧。”说着还用指尖推开了崆峒黎手中的匕首,“就是这把锋利的小刀子,刺伤了我家老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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