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瑁一到宕渠，就带着吴班、甘宁与几十名护卫来寻找賨国古都遗址，欣赏先人遗迹。

打仗是一方面，顺便沿途旅行也是他的兴趣之一。

宕渠为古賨国国都，是賨人主要的聚居区。

賨人分布于大巴山南麓在广大丘陵地区、山区，是在这里居住了成千上万年的土著居民（今巴中、达县一带）。

他们作战十分勇敢，据闻参加过牧野之战。

刘邦为汉王，发賨人定三秦，以功复其渠帅鄂、罗、朴、昝、度、夕、龚七姓，不输租赋。

东汉著名的羌乱，羌人曾经两次进入汉中、巴蜀抢劫屠杀，但都被朝廷组织精锐的賨人大军打败。

賨人因作战以木板为盾，故又称“板楯蛮”。

古賨国都城看着有数十平方丈，不过只有依稀可见的残垣断壁，四周荒草丛生，几只野猫在墙上盯着刘瑁，似乎刘瑁也成了他们眼中的风景。

他心中暗自感叹：时间能消磨一切，再过些年头，怕是残垣断壁也见不到了！

随意溜达了一圈之后，他就带着众人回城。

刚刚进入内堂坐下不久，严颜急匆匆跑了进来，“禀主公，出了大意外，此次进军汉中行动恐有变！”

啊？刘瑁一听，顿时心中一惊。

未等他开口询问，严颜就紧接着汇报详情。

原来，刚才严颜才告诉賨人渠帅，说刘瑁将入汉中攻击张鲁，谁知賨人知道了这消息之后，居然表示反对。

“他们为何不愿出击？”刘瑁问道。

“回主公，賨人虽然英勇善战，不过酷信巫术，其巫术与米贼巫术有六七分相似，故他们对张鲁也颇为尊敬……”

米贼，是对信奉五斗米教之人的称呼。入张鲁之教，需交五斗米，故称为五斗米教。

严颜介绍了原因，刘瑁一听，顿时眉头紧皱，这可是个大麻烦。

这严颜也是，他为何没早想到这方面的问题？

如今箭在弦上，却突然来这么一出，太难办了！

严颜见刘瑁不悦，满脸愧色道：“这都怪属下无能，请使君责罚。属下原以为他们会像从前一样听令，视死如归，属下大意了……”

賨人非常重信义，答应过的事绝不会反反悔，也肯定会听令，故严颜也很感意外，毕竟招募之时他们是承诺了愿意赴汤蹈火的。

旁边邓芝提醒刘瑁道：“主公，严司马也是为了保密，故而未及时将此事告知各位渠帅，属下认为对这些人也不可太迁就，否则何以驭众？”

刘瑁心想，这也不是他可以摆脱责任的理由，他曾经是宣汉长，应该熟悉张鲁与賨人之间的关系。

但他又转念一想，也许严颜认为自己是州牧，可以压住賨人，反正賨人并无违抗命令之先例。

不过宗教这东西威力十分巨大，皇帝的旨意也未必管用，何况自己这个州牧。

好在五斗米教非常温和，强调修身养性，教义几乎不具备攻击性，伟大领袖还说他具有些许“人民公社性质”，因此自己无需太担心。

想到这里他对严颜说道：“事已至此，再言其他也无用，你速把几位渠帅找来，吾要亲自与他们谈！”

“诺！”严颜领命而去。

很快，十余名渠帅就被严颜领了进来。

“属下参见使君！”

“免礼，诸位请坐！”

几人落座，刘瑁当然都见过他们，这里面实力最大的两位是朴值、罗彬。

“吾听闻诸位不欲跟随吾进入汉中攻击张鲁，可是实情？”刘瑁问道。

众人纷纷点头，朴值随后说道：“主公，张师君有仙术，能治病救人，渡人成仙，且他爱民如子，吾等岂敢攻击？”

刘瑁一听，那些符水治病救人？还能渡人成仙？

开什么玩笑！即使有治病作用，那也是心理上的作用罢了，至于成仙更是无稽之谈！

好在这些人并非五斗米教信徒，只是相信张鲁有道术罢了，或许还有挽回余地，自己尽力而为。

想到这里，他决心给这些人一个下马威，先把张鲁贬低一番再说：

“张鲁不听吾令，不缴纳税负，杀害吾官吏，割据汉中，阻断吾上贡之途，必须要平定。

至于他的道术，大多不实，治病救人也是虚言，没见他治好几人。至于说他能渡人成仙，这绝对是妄语，尔等不可轻信。

要说道术，他与吾见过的一位高人相比也差得远，吾曾向此高人习得真正的铜变金之术，明日就让诸位见一见！”

不把这些人唬住，这次军事计划可能要大大推迟，因为单靠自己这四千步兵，实力不足以攻击汉中后方，自己还得从阳平关调兵增援，来回至少二十日，到时候进入汉中或许是雨季了，非常麻烦。

其实推迟倒也不用太担心，关键是怕这些人向张鲁泄露了自己的行动计划，那就将功亏一篑。

众人一听刘瑁之言，眼珠子瞬间都变成了牛眼！

东汉末年，道教兴起，不少官吏都或多或少都信一教，比如说刘瑁的父亲刘焉也是教徒，他与张鲁的母亲关系非同一般，二人通常一起修习秘术，惹得刘瑁母亲费氏嫉妒不已。

故刘瑁说自己会些道术，众人并不感到吃惊，吃惊的是他铜变金术。

刘瑁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心中好笑，转头对严颜说道：

“吾听说此地修道者不少，你速派人去寻一些炉甘石，吾明日就给诸位演示铜变金之术，对了，再准备几口小瓦缸、若干木炭！”

“诺！”严颜赶紧派人去安排。

刘瑁随后又严厉的警告了这些渠帅：“吾希望尔等明日见过吾真正的道术之后，再决定是否跟随吾出兵。

不过吾有言在先，尔等若不愿进攻汉中，那过去的免税政策就将取消，必须与汉人一样纳税，这对尔等大多数采集、狩猎者而言，可是不小的负担。

还有，尔等若不愿进攻，吾希望尔等当一个旁观者就好，若是胆敢向张鲁通风报信，就以通敌罪论处，族人流放永昌郡，永不许返回巴郡！”

賨人虽然作战勇敢，不过一向与朝廷保持良好关系，所以他说话就比较重。

这些人一听，都面面相觑，然后凑在一起小声商量，很快产生了争执，朴值一看，只得对刘瑁说道：

“使君，吾等意见尚未统一，下来再细商，但绝不会泄漏军情，请使君放心……”

他们已跟着刘瑁已经打过一仗，知道刘瑁的军纪很严，也知道他说一不二，心中自然有些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