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成右手收起，将这颗心托在左手，一抹金色的光彩显在他左手掌心，将心房包裹，随后，他起身来到马佛念的床榻边，那空出的右手胼指做出劈砍的动作，金色光华流转，在掌缘缭绕，待到接近胸口不足一尺之时，忽的又变劈为抓，圆成的右手五指成爪，倒扣着，金色的法力氤氲，作用下，一颗破碎发黑的心脏，自马佛念胸口一寸寸缓缓拔出。

马余援阴魂不动，只收敛着精神默默的看着，这‘换心法’乃阴司法门，只胜在诡异，施展起来却并不复杂，便是马余援这初入道的菜鸟，若不是法力不足也都能施展，圆成有心卖弄，故意将法力外显于外，倒是方便了马余援观瞧他施法的动作，见到没有错漏，马余援稍稍松气。

“呼！”

圆成呼出一口气，左手凑近，轻轻的移开，有金色的法力衬托，那颗完好的心慢慢下沉，最终没入了马佛念胸膛，金光消弭……

“马施主，可以还窍了。”

圆成对着空气道，他入道已多年，虽也卡在阴魂境界，滞留着，无法更进一步，但比马余援却还是要强得多，起码可以做到这般隔空与鬼魂对话。

马余援看到，马佛念的魂魄对圆成施了一礼，随后，俯身没入了自己的肉躯。

至此，法术已完。

圆成又挥手，一道金光外显，法力将马佛念肉躯细细查验一边。

“好了。”圆成扭头看向马余援，“马小施主，法术已经成了，令兄性命应当已是无碍，他魂魄离开肉躯许久，需得再过上一会，重新适应了，到时便自会醒转。”

“有劳大师了。”

马余援作揖，他上前，握住马佛念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虽然微弱，但确确实实是有了，体温也在慢慢的回暖。

马余援放下心来。

“阿弥陀佛，”圆成宣了一声佛号，“施主不必道谢，不过是出家人的本分罢了。”

“我兄弟二人求学在外，随身的银两不多，”马余援自袖中掏出方才从祝英台那儿借来的银票，“这二百两银票，大师且先收下，兄长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当修书族里，三月之后再上贵宝刹奉上一千两香油。”

跟着马严会了观海和尚几次，马余援对法师们施法的收费标准也有所了解，一次五百到一千两不等，但此番，由于要延后付款，马余援也就多承诺了些。

“谢过马小施主。”

圆成行了个合十礼。

……

另一边。

“既然，佛念已经无碍，汝等便赶紧将卢阳……唉，”王润叹了口气，他面上说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情绪，“将卢阳入殓了吧，再去一封书信到范阳卢氏，说明原委，在卢氏来人之前，先从书院拨出一间屋子，暂且停灵。”

“谢过王师。”

卢阳虽然心眼不大，但毕竟才学不俗，人也刚直，在书院倒也有一二朋友，当即便有两个士子走了出来，先向王润道谢，跟着便各自唤过小厮，嘱咐一番后遣下山去采办棺材和布置灵堂的物什。

“唉！”

王润又呼出一口气，摇摇头，闭了下眼睛。那两名士子弯腰，欲要先扶起卢阳的尸身，就在这时——

马余援正和圆成说着话，蓦地，他忽然瞥见圆成的面色猛然变了，马余援微微一怔，下一刻，他的面色也跟着变了。

“呛！”

一声清脆剑鸣。

不知道距离有多远，震颤着，有些模糊，但却轻易的牵动了阴魂。

“呛！”

模糊转瞬就变成了清晰，那知道多远的距离呼吸便止，四周围忽然猛地变亮了，夜晚变成了白昼。

士子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到了。

抬头。

半空中，一道剑光煌煌！

“阳神。”

圆成喃喃，面上闪出惊骇。

一个陌生的阳神境大修士，是路过，还是就是要来此。

来此又是为何？

剑光按落。

在众人的视线中，一羽衣道人显出行迹，他面目普通，粗眉黑肤，但那一双眼睛却亮如星辰，这道人看也没看四周，眸光径就投向了地上的卢阳。

这大修士竟是为卢阳而来。

但肉躯已死，心房已失，魂魄分离，又当如何？

“咕噜。”

圆成咽下一口口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面色一片惨白。方才，卢阳的心就是他亲手所取。

如果……

圆成不敢往下想。

马余援的面色也变了，牙齿咬死，颊肉绷的紧紧。

那羽衣修士却看也不看马余援和圆成，单手一拂，自有清风徐来，托起了卢阳的尸身，悬停在半空，那一张惨白的脸扬着，正对着明月。

“魂来。”

羽衣修士唤道。在马余援和圆成的眼中便见到，卢阳那一直徘徊在院子里的魂被一股无形力量摄了过来，漂浮在尸身正上方。

只是这样又有何用？

马余援和圆成不解，卢阳虽然也是阳寿未尽而终，但却是自己甘心赴死，与马佛念不同，他死之后，七魄便立即散了，便是此刻照了魂来，有魂无魄，终究也还是无用。

“魄来！”

羽衣修士又唤。

马余援和圆成睁大了眼睛，便见如大日一般的法力拂过虚无，随后，点点光晕腾起，赤橙红绿青蓝紫，这些光点飞快的各自组合，一瞬间，便成了七个和卢阳摸样一般无二的虚影。

“聚！”

道士大喝。

七道虚影飞快的闪烁，似是在抗拒，一经消散后，它们似乎就不愿在聚合了，但在道士的大法力，这些虚影却到底不由自主的拉近，重叠，然后被法力强行压缩着，凝成了一道，七魄仍在抗拒，那张虚幻的卢阳面孔上彩虹七色不停轮转。

“噗！”

道士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出，七色被浇停了，那张虚幻的脸孔上，情绪显现，先是迷茫，再是诧异。

“我……”

卢阳的七魄欲待开口，羽衣道士却不愿等待。

“合！”

羽衣道士最后喝道，右手猛一下攥紧，身不由己的卢阳的魄被飞速的拉过来，覆在飘在尸身上的魂上。

魂与魄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