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了起来，是齐萌的声音，听到她的那一声“谁呀？”孟清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是妈妈吗？可这个不称职的妈妈却远在天边。

“萌萌？”孟清试探着问了一句，那边没有回答。

她可以很清楚地听到齐萌的呼吸声，但齐萌没有说话，她想，齐萌应该是不想理自己的吧。

“萌萌你在听吗？”孟清继续问道。

齐萌终于有了反应，她是真的没有想到是妈妈的电话，刚才她在做饭，听到电话响的时候刚进来。

妈妈离开以后，她学会了很多家务，包括自己蒸馒头和包子，虽然有奶奶的帮助，但是奶奶年纪已经大了，她需要承担很大一部分家务。

她以为妈妈离开就完全离开了，便没再有什么期待，毕竟一个千方百计走了的人，又怎么会轻易回来呢？

“我在听，你有事吗？”冷淡又疏离的语气，好像电话对面的人不是她的妈妈，而是一个陌生到不能再陌生的人。

孟清觉得自己的心被这句话狠狠扎了一刀，可她又能怪谁呢？责怪自己的女儿吗？她哪有资格。

“妈妈想问问你们过的好不好。”孟清调整了一下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

“挺好的。”简单的回答，她甚至可以在齐萌的声音里听到不耐烦。

怎么办呢？之前她一直担心自己离开以后孩子们过不好，可是现在看来，他们似乎已经不需要她了。

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失去自己的孩子了吗？那可是她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孩子呀。

“你弟弟在家吗？”孟清再次问道。

她不问的时候，齐萌就不说话，但是也没挂掉电话，虽然她不能不对孟清产生恨意，但那是她的妈妈，她改变不了。

“没在家。”

“那你爸爸在家吗？”

“没在家。”

“那你奶奶呢？奶奶在家吗？”

“没在家。”

“那你呢？你刚才在干什么？”一样的回答，机械又冰冷，那不是孟清想要的答案。

“我在做饭。”齐萌有点不想回答，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齐钢可能要回来吃饭了。

“你做的什么饭？”孟清似乎对这些无聊的问题很感兴趣，齐萌又不能催促她赶紧挂断，只能回答。

“蒸馒头。”

“你会蒸馒头了？”孟清有些惊讶，以前的齐萌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家务，蒸馒头这样的工作比较难，她竟然也会了吗？

她想象着自己女儿干活的样子，那么小的一个孩子，现在却要撑起这个家的家务，她真的有些不忍心。

“嗯，会了。”齐萌淡淡地答道。

孟清还想问什么，齐钢的声音便顺着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姐姐，我饿了。”齐钢还是以前的样子，衣服看起来也依然整洁。

孟清离开家以后，齐萌就成了他新的依靠，他甚至把齐萌当成了妈妈。

他和齐萌不一样，他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心智不全，不能照顾自己，只能被人照顾。以前有孟清，可现在孟清走了，齐萌就挑起了这份重担。

“等一会儿。”齐萌冲着齐钢说道。

齐钢见齐萌在打电话，就凑了过来，“姐姐，你和谁打电话呢？”

孟清激动地听着齐钢的声音，她的儿子就在电话旁边，他急切地想要和齐钢说话。

“萌萌，你让你弟弟接电话。”孟清期待地说道。

齐萌看了齐钢一眼，把电话递到他的面前，“你接吧。”

“谁啊？”齐钢拿过听筒以后，直接就对着电话问道。

“儿子，是妈妈，你想妈妈了吗？”孟清的声音哽咽着，她最担心的还是齐钢，毕竟齐钢照顾不好自己。

齐钢显然也没想到会是妈妈，毕竟这个妈妈已经走了好几个月，而且中间没有来过电话。

“姐姐，是咱妈妈，你接吧。”他竟然把电话递给了齐萌，这一点齐萌都没有想到。

孟清在电话那头听得很清楚，齐钢不愿意和她说话，他把电话给了齐萌。

她的眼泪怎么也不受控制，就这么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她的儿子竟然不认她了。

以前她曾经想过，可能有一天齐萌会不认她，但是她从没想过齐钢会不认她。毕竟，从小到大，一直是她辛辛苦苦带着齐钢。

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只是被汹涌的疼痛侵袭着，难过到手都在发抖。

“那个，齐钢他去厕所了。”齐萌撒了个慌，其实齐钢就在旁边站着，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妈妈。

大家都觉得他没有心，是一个心智不全的傻孩子，可他在妈妈走了以后，经历了爸爸的痛苦和姐姐的无助，也亲身经历了抛弃。现在，即便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态，但打心底里是讨厌孟清的。

孟清知道她在撒谎，可这样的谎言她能戳破吗？就算是戳破了又能怎么样呢？是她先做错了。

“你们去吃饭吧。”孟清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调，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自然，但齐萌还是听出了她声音里面的哭腔。

对于这个妈妈，齐萌的心情很复杂，她同样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她。但听到她难过的声音，齐萌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就挂了电话。

“姐姐。”齐钢看着齐萌，轻声叫道。

齐萌看过去，“嗯”了一声，低下头去看了看电话，又抬起头去看站在旁边的齐钢。

“别告诉咱爸爸和咱奶奶，别说咱妈来电话了。”她嘱咐道。

“为什么？”齐钢有些不理解。

“他们知道了会难过的，反正她也不会回来了，还是别提她了，不然这个年就过不好了。”齐萌叹了一口气，从妈妈走了以后，她学会了叹气。

总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需要呼出来才能舒服。

“知道了。”齐钢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