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孟清还是忍不住找到齐萌，她很想要知道齐萌的真实想法，关于她的。

九点多的时候，孟清去齐萌的屋里看了一下，今天的齐萌状态要比昨天好，很认真地趴在那做题。

她没敢打扰齐萌，便悄悄退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以后，他看到齐建军点了一根烟，她实在是讨厌烟味，但也知道自己刚回来，不宜和齐建军发生冲突。

她也不愿意刚刚稳定下来的家庭出现争吵，她知道齐萌和齐钢都很讨厌他们吵架。

“你看萌萌能考上高中吗？”孟清坐下来，看着正坐在电视旁边的齐建军问道。

“我怎么知道？”这是齐建军管用的话，他总是用不知道来推脱责任。

孟清最讨厌他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明明都是最亲近的人，他却总是觉得这些事都和他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将这口气吐出来，让自己慢慢平复下来，才继续和他说话。

“我想着，萌萌这成绩也不是很好，可能考不上高中，不行的话，就上个职业学校，学门技术。”孟清语调平缓地说道。

“学什么？”齐建军总算是有了不一样的回应。

“我看着学计算机就挺好的，现在家里有电脑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好多地方也都用得上电脑，会打电脑的话，以后肯定更吃香。”孟清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文化，要是自己有文化，何至于嫁给齐建军，过这样的生活。

既然她已经后悔了，就不能让孩子再步自己的后尘，只要是有这个能力，就一定要让齐萌读下去。

齐钢她是指望不上了，能初中毕业就不错，想考高中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早就不对齐钢抱有希望。

齐建军听了孟清的话以后，没有马上回答，他缓缓地突出一口烟，烟雾在他的面前萦绕着。

孟清忍不住想要咳嗽，也真的咳嗽了一声，齐建军听见了，但没有要灭了烟的意思。

“我看让她学个护士就挺好的。”这是齐建军的想法。

她觉得护士这个职业稳定，也更适合女孩子去干，以后家里有什么病也能找她看。

孟清却皱了皱眉头，护士每天都是跟血打交道，有的时候还要照顾那些不爱干净的病人，想想就觉得难受，她不愿意让齐萌学护士。

“咱们两个商量也没有用，今天晚上我再和萌萌说一说，看看她自己有什么想法没有。要是自己有想法就更好了，终归是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也能更用心。”孟清没再这个问题上纠缠。

她也看得出来，齐萌不是很愿意学习，这和她走的时候大不一样，以前的齐萌成绩又好，学习又认真。

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短短的几年内改变，而且改变很大，甚至会抹掉以前的影子。

“她爱学什么就学什么吧，我不管。”齐建军说出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

孟清叹了一口气，她在为齐萌的未来担忧，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成绩又不好，该怎么出人投地呢？

她看了看时间，决定再晚一点过去，等齐萌把作业写完了。

十点半的时候，齐建军已经上炕睡觉，她便去了齐萌的房间，还是轻手轻脚的，害怕打扰齐萌学习。

她开门进去的时候，齐萌正在伸懒腰，还回头来看她，“妈，你有话要说吗？”

孟清已经来了两趟，她都知道，只不过刚才没有写完作业，便装作没听到。

现在作业写完了，见孟清还没有睡觉，就问了出来。

“你作业写完了吗？”孟清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床边坐下来。

“我写完了。”

孟清看向她，“萌萌，妈妈还想和你聊一聊，你困吗？”

这是询问的语调，可是她已经来了两趟了，齐萌能拒绝她吗？

“不困，妈，你有什么话就说吧。”齐萌没有看她，而是开始收拾东西，将拿出来的书都放进书包里面。

书桌旁放着的水杯里面，泡着浓茶。

“萌萌，今天咱们去小卖部的时候，你说你不恨我了，我想不明白，我想问问你。”孟清说道。

齐萌收拾东西的手顿了一下，继而转过头去看孟清，嘴角还带着笑意。

“妈，我真的不是糊弄你的，我真的不恨你。我是感激，由心底的感激。”齐萌笑着，可孟清却笑不出来。

这三年，齐萌一定经历了什么，不然怎么会变得这么包容，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齐萌也是善良的，但她的善良里面带着锋芒，像一个小刺猬，心是软的，刺却是硬的。

“可你应该恨妈妈呀？”这才是孟清不理解的地方。

明明应该恨，为什么却要感激呢？

“你真的想知道我为什么不恨你了吗？”齐萌继续收拾书本，将最后几只圆珠笔都放进了书包里面。

“我很想知道，想知道这三年你们过得怎么样。”孟清等着，等着齐萌自己说出来。

“说实话的话，就是不好，很不好。”齐萌的嘴角是笑着的，看起来很洒脱，一副已经释然的样子。

孟清没说话，她心里想的只有愧疚，听到齐萌这么说，她更觉得对不起自己的孩子。

虽然之前她就知道自己的孩子过得并不好，但真的听齐萌亲口说出来，心中的痛苦难以用语言来表达。

“正因为之前过得很不好，才会那么想要你回来，感激你能回来。因为你回来了，这个家才算个家。”齐萌脸上的笑容没有了，眼底是浓浓的悲伤。

她表现的再淡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隐藏情绪是有时间限定的，现在，她伪装的面具就裂开了。

“萌萌，妈妈知道现在说对不起没有用，但妈妈还是想要和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孟清哭了，无声无息的，当她眼角的那滴泪落下来的时候，她自己才意识到。

齐萌走过去，伸手给孟清擦掉眼泪，站在孟清的面前，轻轻地抱住她。

“妈，我已经原谅你了。”齐萌轻声说道，努力将眼眶里的泪逼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