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水,飞花胡逝。
一转眼,离开西府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但眼下千头万绪,却都毫无进展,还与公主走失,林戎梅心中也泛起了几分焦躁。
但她多年磨练心性,更何况青桑在身边,更不想显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来。再者,有一件事让她深深奇怪。
离开西府之前,西图选告诉她他已经有了当年南域之人的下落,可她多年追究此事,并无进展,消极之时,心里多半还是信着那人已经去了。但是西图选在这件事情上起到了什么作用,始终让她想不通。
“师父,你在想什么,可是有了解决围城之困的办法。”霍青桑奉上茶,林戎梅收回心思,才想到她们首要做的,是解决了紫鹤关的麻烦,
“没什么,在想公主她们怎么样了。”林戎梅合上窗户道。
霍青桑少见的叹了口气:“真是倒霉,自从咱们被西图选逼来了中原,就事事都不顺利,难道,让咱们四分五裂,再赶尽杀绝,就是他的计策吗?”
林戎梅这下却是抿茶轻笑了一声。
“笑什么,我说的不对?”霍青桑睁大眼睛。
“也不是完全不对。”林戎梅放下茶杯,继而才继续开口:“我刚刚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们离开西府的原因,离开西府之后的遭遇,我总觉得,我们是被什么力量推着往前走,是我慌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直接对公主下手,如果我猜的没错,过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得到消息,公主已经被四皇子接回了未央城,安然无恙的入宫了。”
“啊?”霍青桑一副匪夷所思,将信将疑的样子:“是摄政王,还是那个苏鉴,我早就觉得他有问题了。”
林戎梅摇头,铺开一张地图,霍青桑立刻围上来,这是他们作战时候的习惯。
林戎梅指着一处道:“这里是我们与公主失散的地方,这里是紫鹤关,如果不经过紫鹤关,只有这里可以进京,我仔细想过了,无论是苏鉴所说的一队人马,还是什么绝世高手,不可能在我们眼皮底下那么快把人带走,公主和花清塘并非一点功夫都没有,无论是偷袭还是埋伏,绝不可能在瞬间让二人消失。”
霍青桑摸下巴:“那这么短的时间,难不成是公主故意示警,又主动跟他们走的?”
林戎梅坐下,灯火下映出了眼中的光影,霍青桑正色:“不会真的是这样吧。”
“我猜,公主或许看见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让她几乎瞬间要做出这样的选择,一定是对她极有冲击的,不过好一点的是,能用红玉雕花尾镖传信,公主至少还是安全的。”林戎梅继续道:“至于苏鉴,他的身份本来就很可疑,白捷和那个朱九几乎都是在看他的眼色行事,他若不是九皇子的亲信,大抵就是本尊了。”
“啊?这不太可能吧。”霍青桑一下站直了身子:“就他?”
林戎梅轻轻呼了口气:“一切都只是猜测,但若他真是九皇子,便也信得过他。”
霍青桑知道,因为他们的父辈们,都曾将北岳的希望寄托于那孩子小小的肩膀上。
“那……不管他是不是,他干嘛要把我们往这里引,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霍青桑问。
林戎梅道:“北岳的形势我们都清楚,九皇子与六皇子四皇子还有其他势力之间更是错综复杂,苏鉴把我们带来这里,却又没有设计我们,反倒是想法设法拖延时间,我猜,他应该是查到了公主发生了什么,至少不知**也有四六了。”
霍青桑挠头:“越发乱了,不说他们了,本来西府之事还没有解决,现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又忘了吗,我记得在军中教过你很多的。”林戎梅看着霍青桑,认真道。
霍青桑立刻坐直了身子:“若遇诡事,必先剖之,剖而不得,以身诱之。”霍青桑得了提示,恍然大悟:“将军的意思是,我们先跟着偷马贼他们走,解决了这围城之困,以我们自己为饵,诱敌深入?”
林戎梅一笑:“有些长进,不过,我们不做饵。”
“那谁做饵?”
“我做饵?”
第二日,苏鉴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这就是你们研究了一夜想出来的计谋?”
白捷和朱九别笑,半晌,白捷通红着脸才道:“咳咳,军师啊,我觉得林姑娘和霍少侠说的对啊,这里只有你这装束气质像极了城中的普通百姓,要是我们去,那不是一眼就被探子识破了,到时候陷阱一拉,咱们那点没染时疫的将士可不都要被拿下了?”
好你个白捷,岳楚律暗自咬牙道,脸上却不得不顺从,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辛苦苏公子了。”霍青桑看了林戎梅一眼。
林戎梅在布防图上指了指:“今日正午,苏公子跟随其他精锐将士扮作一队要出城的百姓从这里出发,等过了这处的关卡,一定会有人拦截你们,苏公子智计无双,想必定能凭借三寸不烂之舌拖延他们一时半刻的,最不济也要拖延到他们换防,紫鹤关不是什么好地方,换防时将士最容易懈怠,况且他们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你们见机行事,挑起他们的争端,白将军和青儿会在后方接应,营造出待战之势,届时我走水路,直取他们在关前的大营,擒贼先擒王。”
林戎梅指着地图上敌方关前大营道:“若是你们军情无误的话,这里应该就是那群小贼的头目,擒了他,几个联手的小头头不成气候,为保万一,前方自然不会再有兵力,这局自然也就破了。”
半晌,苏鉴沉吟,霍青桑一脸得意,白捷和朱九对视一眼,最后白捷开口:“恕白某直言,这办法之前不是没想过,关键还在于能否顺利走水路擒下这那头目。”
“是啊。”朱九接话道:“林姑娘把咱们弟兄想的也简单了些,只是纸上谈兵谁不会啊,要知道,这群鼠辈之所以敢联手犯我紫鹤关,除了地势人数,突发时疫,最重要的还是这敌营所在,傍水险隘,易守难攻,说白了,无论是去一队人马,还是一个人,都会被发现,到时候四周浮岛上的联营乱箭齐发,神仙也难逃,除非你——嗨,算了,总之,难,白费力气。”
“大可一试,如何。”林戎梅淡淡道,看向白捷,白捷看向岳楚律,岳楚律眼神微微一动,白捷犹豫了一下,不顾朱九的大呼小叫,却还是答应了下来。
午时,紫鹤关门大开,岳楚律跟在一支士兵扮作百姓的队伍中,心中沉沉,很快便被敌军带去关外排查。
敌军换防,岳楚律轻易便挑起了他们的争端,霍青桑和白捷带着数百人马,浩荡而来,大有倾巢而出之势。
几人刚刚汇合合围,远处两支信号弹闪过,敌我皆是一愣,敌军如潮水一般退去。
“我滴个腿儿啊,真搞定了?”朱九大惊。
苏鉴跟霍青桑已经一马当先直冲敌营去了。
白捷朱九对视一眼,不顾震惊,带着一干人马跟上,浩浩荡荡的数百人马停在了紫鹤关最险隘的地形处,涉水独立的浮岛上,旌旗来回拨动,人影慌乱万分。
“林姑娘呢?”白捷出声。
朱九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这就破了?”
岳楚律皱眉,霍青桑却已经下马了。
水面一声波动,林戎梅从水边撑手翻上岸,腰间别了一把短剑,她抹了把脸,从脚踝上解下来一段水草,提着仍到了岳楚律和白捷面前,赫然是一只人手。
“这是——”朱九立刻下马。
“头就算了,这个应该够了。”林戎梅接过霍青桑递来的披风,看向苏鉴。
苏鉴看了一眼那手上的花纹和戒指,已经明了身份。
“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苏鉴一笑,不顾旁人,径自策马而去。
霍青桑照顾林戎梅上马,白捷还站在岸边,林戎梅疾手扔给他一个药瓶子:“军中时疫并非偶然,这是解药,化到水里就好。”
白捷愣愣道了谢,朱九还盯着那手臂,补完了未说完的话:“……除非,除非她能在水下憋气一刻,还能有上乘的轻功,此乃奇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