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有智四僧大摇大摆地请进寺中,夏长生径直去了那间放满珊瑚宝树的厨房,先确认了自己的包裹没被动过,然后让他们找来许多黑布,忙活着将这珠光宝气的宝树给包裹起来。
夏长生数了数,这屋子中的珊瑚宝树一共三十七棵,其中除了七棵较为矮小之外,其余的尽皆是些高大显眼的粗壮大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说起来要将这些一露面就是杀头的珍品卖掉,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不过他倒找了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反正我本就是通缉犯,再加上一条罪状也没什么好怕的。”
他独自忙活了一上午,直到肚皮咕咕也没忙活完,只得先让有丕拿了些食材来,准备做一顿好吃的,好好犒赏犒赏自己。
十分殷勤的有丕很快就提来一条大鲤鱼,二斤五花、排骨,另外还有一些蔬菜。
夏长生麻利地烧火洗锅,将大鲤鱼做成了一道外酥里嫩的焖酥鱼,而那排骨自然用来炖汤。
至于五花和一些熟菜,正好切片后做成荤素搭配的干锅,经过香料爆炒之后,多撒些辣椒和味精,吃起来那叫一个香辣可口,美不胜收。
把最后出锅的排骨汤端上桌子,夏长生盯着眼前的一桌子菜,突然有些发愣。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桌子上的干锅五花肉应该很多才对,可是一转眼的功夫,却就少了那么几片。
苦笑一声,他朝着空无一人的桌子对面说道:
“幻姬姐姐,你能不能别每次出现都那么吓人?”
桌子那头显现出一个正吃得不了乐乎的人影:
“我还以为你这呆子不回来了呢。”
夏长生谄笑道:“怎么会呢?一想到幻姬姐姐还在佛寺里吃斋受苦,小弟我马不停蹄就回来了。”
“是吗?”幻姬毫不做作地将一片麻辣鲜香的薄薄五花放进口中,瞥了他一眼,含糊不清道:“你脖子上有草莓哦。”
“糟糕,潘姊儿亲得太用力了!”他手忙脚乱地将衣襟拉起。
幻姬白了他一眼,仰头发出一声满足的呻吟:“你还真是个做菜的天才,以后要是离了你,我怕我再也吃不下其他东西了。”
夏长生巴不得自己多一个保镖,嬉道:“那幻姬姐姐你就别走了,跟我在一起得了。”
“呵呵,你这花心大萝卜想得倒美,刚撩拨了那鹤羽剑姬的心弦,竟然又来惹姐姐我了,也不怕那潘金莲拿了鹤侣剑回来把你刺个窟窿。”
“姐姐误会了,小弟我哪敢有那种心思?咦?姐姐刚才说到鹤侣剑...莫非是潘姊儿又来过这里?”
“你若是早来些便能见着她了,我刚与那潘贱人恶斗了一番,正要将她捉住,却闻到了菜香,便让她拿了鹤侣剑走了。”
夏长生暗自为潘姊儿捏了把汗,然后朝幻姬拱手道:“多谢幻姬姐姐手下留情。”
“我非是为你留情,而是仙姬的命令。”
“仙姬?是芸尊者?”
“呆子,芸姬是芸姬,仙姬是仙姬...算了,你以后会知道的。”正吃得不亦乐乎的幻姬懒得解释。
夏长生记得虞姬曾说过让自己去“剑玉姬”手下做事,想来剑玉姬便是仙姬了。
“那个...幻姬姐姐,我把这些珊瑚宝树都拿走,你...不反对吧?”
他突然想到这宝华寺的方丈是黑魔海的人,而自己要将黑魔海的东西拿去接济其死敌星月湖,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幻姬像是还不知道他与星月湖的关系,漫不经心道:“不过是一些死物,你若想要,拿去便是了,我黑魔海的产业遍布六朝,也不差这万把金铢。”
“多谢幻姬姐姐。”
心中一块巨石放下,夏长生开心地吃起饭来。
他不知道的是,幻姬早已知晓他与星雨湖的关联,只不是刻意包庇而已。
说起来还要多亏了这顿饭。
......
今夜的宝华寺格外安静,原因是有智等人以打扫房舍为由,将道路两边住的僧人都迁到了其他院落,巡夜的武僧也被安排去了后山巡查“妖鬼”之事。
总之,如今的宝华寺正门空虚无比,便是将那大雄宝殿中的那尊金佛盗走,恐怕也无人察觉。
袁宏这大忽悠着实有些本事,一到亥时,宝华山的山路上立即人影绰绰,似乎来了很多人。
在山路上奔走的大汉脸上都蒙着面巾,动作整齐划一,而且全程都闭口不言,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怎么看都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一个高大的黑影从黑暗中悠然显现,落在宝华寺的门口。
夏长生正疑惑那是个什么怪物,却见那怪物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黑影。
待那两个怪物走上前来,他这才看清楚那是气喘吁吁的秋少君和一脸轻松的袁宏老道,看这架势,竟然是秋少君把袁老道扛上山来的。
夏长生上去就是扑头盖脸一顿骂:“你个死老道,把秋小子当成你的坐骑是了吧?”
袁宏老道一愣,看了一眼秋少君:“难道不是吗?”
秋少君傻笑着摸出几枚银铢,说道:“当坐骑能赚钱,有钱就能去和小翠鸟玩儿了。”
“才三枚银铢?死老道你丫的缺...算了,你连你自家祖坟都挖,我还跟你计较什么。咦?怎么没看到马车?没有马车如何能将宝树运走?”
老道笑而不语,云淡风轻地摇了摇拂尘。
突然间,匍匐在草地树林中的一条条黑影全都跳了出来,几个呼吸之间就整整齐齐排列成一个方阵。
仔细一看,好家伙,那群排列成方阵的汉子个个牛高马大,粗壮异常,每个人身上都鼓胀着虬轧的肌肉,让人有些担心他们身上衣衫会不会被撑爆。
“我靠,你这老道那里找来那么多魔鬼筋肉人?”
袁宏得意地抚了抚胡须,然后走到方阵的一旁,弯下腰,恭敬地说道:“萧长官,这位就是卢长官和斯明长官托付之人。”
言毕,一个身着黑袍的年轻男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年轻男人面容俊朗,英气勃发,身着锦袍玉带,脚踏紫金靴,头戴白玉冠,一看就知道是非富即贵的大家族子弟,走起路来有股从容不羁的味道,与谨小慎微的普通人有天壤之别。
那年轻人快步走到夏长生面前,笑着拱手道:“夏兄,我姓萧名遥逸,是星月湖的小弟,你叫我小狐狸就行了。”
“呃...”
面对这洒脱不羁的自我介绍,夏长生一时间知道该怎么回答,最后拱手道:“这些军士,是逍遥兄弟的部下?”
‘“哦,他们是我爹的部下,嗯...也算是星月湖的将士,都一样。”
萧遥逸亲热地把住夏长生的手臂,对他脸上的惊讶丝毫不以为意:“夏兄找到珊瑚宝树,正解了星月湖大营燃眉之急,小弟在此先行谢过了。”
“那里那里,事不宜迟,逍遥兄弟请随我来。”
来不及过多寒暄,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冲进宝华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厨房。
这些军士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虎狼之师,一进屋子,甚至没有一个人开口,军士们就自觉地三人一组或者四人一组,将重达数百斤的珊瑚宝树给扛了起来,举重若轻地去了。
夏长生一边感慨这些军士的神力,一边也收拾起自己的背包。
做完这件事,他也该去唐国了。
说来有些奇怪,他一边受黑魔海的挟制,另一边却在为星月湖做事。
星月湖和黑魔海是天注定的死敌,他却正好被夹在中间,要是被两边的人知道,他还就真成了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了。
乘着一群人正忙得热火朝天,夏长生拉了秋少君一把:
“秋小子,走了。”
“去哪儿?”
“唐国。”
“不等分红吗?”
“分啥红啊?你不想找你的小翠鸟了?”
秋少君微微愣神:“没钱的话,我也没那么想了。”
“为什么?”
“小翠鸟说过,钱就是快乐,快乐就是钱。我没钱,自然也给不了她快乐,既然给不了她快乐,我还去干什么呢?”
夏长生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分手就分手,再无挂念,实乃吾辈楷模矣。”
说完,他将一张纸条放在桌上,没有朝袁宏老道和萧遥逸打招呼,就这么悄悄隐没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