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离开这苏家大院时,夏长生还遇到一件趣事。
这苏家的老太太泪眼婆娑地告诉二人,说她的儿子周游六朝多年未归,希望走南闯北的袁宏老道能够帮忙留意一下,若是碰见她的儿子,请叮嘱他早日回家,事成之后将以重金酬谢。
之后她拿出一张画像和二十枚金铢给袁宏老道,当做提前的报酬。
没良心的袁宏老道自然是高深莫测地接下,对他来说,送上门的生意,没有拒绝的道理。
夏长生和袁宏老道从正门离开,没露过面的秋少君则翻墙出去,结束了蹭吃蹭喝的日子。
“喂,死老道你这杀千刀的还有没有点良心?刚收了别人的钱就把画像给扔了,小心生儿子没皮炎!”夏长生冲到水渠边,将袁老道扔进水中的画像给捞了回来。
袁宏理直气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钱已经到手了,费力不讨好的事老道我从来不做。还有,老道本就没有儿子,何来没皮炎之说?”
“要不怎么说你是死老道呢?”
夏长生懒得和他争辩,把那张画像展开看了起来。
“这苏家大少爷长得倒不赖。”
打开画像一看,上面画着一个眉目舒朗,俊逸非凡的男子,只是沾了水的画像正在迅速散墨,再过一会儿画像就要毁了。
画像虽然看不清了,但旁边的一行小字却很清晰:
“苏氏季子者,晋国镇江宝华镇人氏,生性狂放,七年前匹马周游六朝,至今未归...”
夏长生看着这个名字,隐隐觉得在那里听过:“苏季子...”
“难道是苏轼?苏轼的确狂放...不对不对...人家苏轼叫苏子瞻...这苏季子到底是谁?”
想了半天,他依旧没想起来这苏季子到底是历史上的那位名人,只好把这画像收好,待以后慢慢思索。
来到宝华寺山脚下,几人分道扬镳。
夏长生上山忽悠,袁宏山下忽悠。
要想搬走那一屋子的珊瑚宝树,所需要的人手和车马极多,不过既然袁老道敢答应,他自有他的门道,夏长生倒也放心。
秋少君一心想拿钱财去会他的小翠鸟,跟在袁老道后面蹦蹦跳跳的,开心的不得了,做事也十分卖力。
......
时隔几日,重新来到宝华寺的山门,夏长生却有了不一样的心绪,往常这宝华寺被视为龙潭虎穴,如今他却可以把它当做自家后院了。
或许是因为宝华寺中经楼的大火,今日宝华寺外又排着许多来找活干的火工道人,那熟悉的有智四僧照例在侧门招人。
夏长生背着手,大大咧咧走了过去。
“哎,你这小子怎么插...咦?”有智正欲骂人,抬起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顿时满面惊恐,当即大喊出来:
“鬼啊!”
夏长生翻了个白眼:
“鬼你个头啊鬼,什么鬼能在光天化日下走来走去?”
挤在一起的有智、有草、有丕、有丙仔细看了看他的双腿,确认是真的以后,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奇了个怪的,前日大火如此之大,你小子是怎么活下来的?”
四僧把招人的活交给了一个小沙弥,全都围着夏长生看了起来。
“阿弥陀佛。”
夏长生灵机一动,把手放在面前宣了声佛号,淡淡道:“小子我受净苦大师点化,在大火燃起之前就已下山,故而逃过此劫。”
“方丈!?”几僧对视一样,看向夏长生的眼神又有了变化,
有智试探道:“那你...今天来干什么?”
他阴恻恻地低声道:“我有一桩赚大钱好买卖,特来拉四位大师入伙。”
为了修缮那着火的经楼,四人几乎把私吞的钱财全都给倒了出来,此时正是缺钱的时候,一听到有好买卖,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什么好买卖?”
夏长生把四僧拉到一旁无人处,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说道:
“诸位大师,放在厨房中吃灰的那些个珊瑚宝树...想来见不得光吧?”
有智四僧一听到珊瑚宝树,当即脸色一寒,眼中显露出凶光,土匪的本性立即暴露而出。
有丙咬牙切齿道:“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买卖,竟然敢打珊瑚宝树的主意,你小子是想让我们师兄弟四人去死啊。”
注意到四僧都把手微微伸向背后,夏长生知道事情不妙,也不磨叽,当即催动丹田气轮,将灵媒施展了出来。
只有蛮力而无心智的有智四僧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处在幻术之中,还气势汹汹的朝眼前的夏长生围去。
有草和有丙一把抓住夏长生的双臂,有智、有丕则拔出十几年来一直藏在后腰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已经被两把匕首穿透的夏长生不但没有倒下,反而抬起头,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心头大惊的有智和有丕还欲再捅两刀,夏长生却化为一道虚影,消失无踪,两人的匕首也捅了个空。
虚影在一旁重新汇集,环抱着双手,脸上笑嘻嘻的夏长生毫发无损。
几个肥僧竟然还有几分见识,见了夏长生的幻术也不惊讶,而是各自防备。
有智骂道:“好贼子,竟然还会妖术。”
夏长生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
“有智大师,打那珊瑚宝树主意的非是我,而是净苦大师,诸位为何要迁怒于我?而且那些珊瑚宝树放着也是吃灰,何不卖成钱铢,各自分红,皆大欢喜?”
“放屁!”
有丕乘夏长生不注意,朝前挥出一刀,却又是个虚影:
“那些宝树乃是贼赃,一出手必然招来官军,方丈怎会不知?”
夏长生再次出现:“这不是遇到我了吗?那些宝树在你们手中是贼赃,可到了我手中,却就可以变成黄澄澄的金铢!”
“就凭你一个小厨子?”
有草嗤笑一声,给了其余三僧一个眼神,四人突然一齐动作起来,各自拿着匕首胡乱舞动,想要将隐藏在虚幻中的夏长生给找出来。
不过这种笨办法着实笨拙了些,因为在幻术中一切条件都由术者操控,方向和距离都不正确,就连身边的人也可是虚假的,胡乱挥刀不但无济于事,反而很容易伤到自己人。
夏长生见他们如此执拗凶狠,也不再多费口舌,在地面上捡了四枚棱角分明的小石子,乘着几人不注意,将石子弹入了他们口中。
在幻术之外,这石子倒是真的石子。
而在幻术之中,四枚石子却都变成了四颗黑黢黢的腥臭丹药,入口就极为苦臭。可刚要想吐出来,舌尖的丹药却立即散开,变成了一条条滑腻的蠕虫,蠕动着钻进腹中,想吐也吐不出来了。
“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惊恐地扔下刀,有智把手伸进口中,想要催吐,却奈何手太肥,伸也伸不进去,只能瞪大眼睛干着急。
其余三僧也想催吐,却也都奈何手指连喉咙也够不着,最后都苦着脸,又是害怕又是愤怒地盯着夏长生。
夏长生知道计谋已成,收回幻术,显露出真身,不慌不忙地说道:
“此丹名为十毒虫丹,乃是挑选十只猛毒母虫炼制而成,每只母虫腹中又包含数百枚虫卵,只要三日内得不到解药压制,十只母虫便要在人腹中撕咬啃食,并产下虫卵...”
夏长生背着手缓缓踱步,面露诡异笑容:“待虫卵在腹中孵化,到时候数千只毒虫就会遍布人体五脏六腑,将内脏吃得千疮百孔,直到将人吃成一个空壳,而在此期间,人却没有那么容易死掉,可又偏偏抓不出毒虫,往往要哀嚎三日三夜方能死去,啧啧,那模样,老惨了。”
四个肥僧听完他的描述,都吓得面无人色,抖若筛糠。
有智甚至还想:自己这么肥,毒虫怎么吃也吃不完,要是没有解药,那自己还不得哀嚎十日十夜才死?
一想到自己内脏被虫蛀的模样,四僧急忙在夏长生面前跪了下来,哭爹喊娘地骂自己不是东西,然后扇起了自己的耳光,那变脸的速度简直比孙猴子还快。
“夏小哥夏大爷夏爷爷,您就绕了我们这一回吧,我们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做人,再也不和爷爷您作对啦!”
“夏祖宗...我错了啊!”
“夏仙人...”
“行了行了!”
夏长生怕他们的怪声把附近的人给招了过来,急忙让他们闭嘴。
“若想要解药,今夜亥时,你们把寺内的闲杂人等都支开,我会派人来搬走珊瑚宝树。”
有智几人一听,还有些犹豫:“这...”
夏长生冷笑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土匪,这些东西都是你们抢来的,既然是不义之财,卖掉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吧?”
有丙苦着脸道:“夏爷爷,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怕爷爷您出手这些东西会被六朝官军盯上,得不偿失啊。”
夏长生拍了拍他的肥脸,“这个用不着你来操心,只要你们做好安排,解药和分红少不了你们的。”
有智几僧一听还有分红,当即大喜,齐齐磕头道:
“多谢夏爷爷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