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玄机脸上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充满挑衅,“父皇不是将此事全权交给太子哥哥了吗?怎么国师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禀告永乐公主,臣身为国师,身肩国家命运,日日夜观星象,对凤魂一事久久没有勘破,对皇上甚是愧疚,特来到永乐宫,向公主托梦一事赐教!”
鱼玄机震惊的放下手中的戏文,她竟然在寝室听到大厅内离苏的声音……他竟然也能听到她的声音,那么……她刚刚说的话不是全都听到了吗?
“殿下,您怎么了?”阿环担忧的看着鱼玄机,面露恐慌。
“你们没听到吗?”鱼玄机不解的问。这声音她能听到,她们却没听到?
阿环焦急的跪在鱼玄机的身前,拉着她的手臂,不解的说:“殿下,听到什么了?可千万别吓唬奴婢啊”
“公主殿下,臣这是隔空传音,只有您一人能听到。”离苏淡然的坐在大堂,嘴角一直保持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鱼玄机见躲不过去,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阿烛,伺候我更衣。”
阿烛眉宇间瞬间带上笑意,她微微福身道:“是。”
鱼玄机未施粉黛,弯弯的柳叶眉配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整个人清纯中带了些许魅惑。高挺的鼻梁下一只粉嫩的唇,使她好似天女下凡般。
“殿下,这脂粉……”阿环拿着脂粉盒,顿了一下手。
鱼玄机没精打采,但眼神里闪烁着精光。
离苏?
看来是个武功高手!
她需要小心翼翼的对付,他耳力极好,但是人心他未必能猜得透。
“臣离苏见过永乐公主。”离苏一身紫袍,恭敬而不失骨气的给鱼玄机行礼。
鱼玄机手象征性的伸伸,示意他起来,自己独自坐在凳子上,眼神示意阿环,阿环微微福身,退出了房间。
“国师好兴致,这么早就来给我请安。我记得,以前不曾和国师有什么过节啊。”鱼玄机皱着眉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离苏嘴角一直保持不浅不淡的微笑,眼睛讳莫如深,没人能够猜透他在想什么。鱼玄机的目光撞上他的,巧妙的避开,心惊不已。
她莫名的对他产生一种恐惧感,看来这个国师不简单啊。
“公主殿下,臣奉皇上之命……”
“好了,这些我都知道。国师乃我天璃国的顶梁柱,心忧天下,只是我是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已经和父皇说了,国师此次前来,不知,还想知道什么?”鱼玄机满脸透着不耐烦,随性的从阿烛手中拿过漱口水。
离苏脸上有一瞬间的甙类,随之报之一笑,甩了一下袖子,随性的坐在他的对面,丝毫不见刚刚的尊敬,没有任何礼仪。
“公主殿下好兴致,日上三竿却这么早吃早膳,公主如此勤勉,臣审是惶恐!”离苏拱拱手,但毫无恭敬之意。
鱼玄机冷哼一声,她怎会听不出离苏满口的嘲讽?
“国师也是好兴致,外男不顾尊卑,请入内功。我这不日便与萧皇完婚,若出现了差错,你一个国师承担得起吗?”
离苏眼中盛着一汪死水,让鱼玄机看不出深浅。
“臣甚是惶恐,只可惜臣对女子不喜,在天璃国已不是秘密,还望公主殿下放宽心。”离苏俊眉星目,微薄的嘴唇配上白皙的皮肤,让鱼玄机看得想入非非。
鱼玄机自知自己经历两世,她每一世都与皇宫有着不解之缘,但她却不曾和这个高深莫测的国师打过交道。
她按着手中的手帕,嘴角绽放迷人的微笑,“国师癖好真是独特,看来自己能够和国师成为手帕之交啊。”
离苏望着她嘴角的嘲讽,手指在桌上敲了几下。
这时候阿环端着早膳从外面走进来,将皮蛋瘦肉羹请放在鱼玄机面前,各种糕点放在圆桌中央。
阿烛将一碗上好的碧螺春端在离苏面前。
离苏望着碧绿的茶水,眉头紧皱,但面上没有任何不喜的表情。
“公主殿下不日便前往风临,臣若与朋友相交,必是日日夜夜在一起的,臣若和公主成了莫逆,定不放公主回风临的。”
离苏一本正经的样子让鱼玄机破涕而笑,阿烛和阿环也忍俊不禁,捂着手帕藏住笑意。
“国师说话如此有趣,难怪父皇如此看重你。”鱼玄机意味深长的笑了。
南风在天璃虽然少见,但却不是没有。勾栏酒肆虽然都是男女的勾当,但是私下里也不缺男风。
离苏俊美的眉头皱了一皱,他没想过天璃国的堂堂公主殿下,竟然连自己的父皇的玩笑都开的出来,看来恃宠而骄罢。
“皇上爱戴百姓是人尽皆知,臣谨小慎微,日系天下安危,还望殿下莫怪。”
鱼玄机气急,他的意思的他每日劳苦却得到公主的挖苦,是嘲讽她没有礼数、刁蛮吗?
“我自然不会怪罪国师,但我要用早膳,不知国师可否……”闭嘴!
国师淡笑,不再言语,目光一直放在面前娇贵的公主身上,但面前的茶确是没有看一眼。
鱼玄机吃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杯盏,接过阿烛递过来的毛巾,“国师,永乐宫的茶不合心意?”
离苏淡笑,“臣一向不爱绿茶,只爱花茶。”
鱼玄机手一挥,“阿烛,将前几日收的梨花拿来,给国师大人泡一杯梨花茶。国师大人的身子不比男子,还是快快送上来。”
阿烛差点笑出声,但还是尊永乐的命,下去泡花茶了。
阿环收拾碟子,但还是将桌上的点心留在那儿,让公主闲暇时打打牙祭。
“公主真是爱开玩笑,臣是前来询问惠妃孪生姐姐一事。”
人人前来问的都是惠妃的八卦,这个人却是来关心“自己”的。她是曾经在皇上旁边和他有过几面之缘,但是却没有交集啊。
“不知国师可否相信托梦一事?兴许只是噩梦一场。为什么你们都如此关心?”鱼玄机表现出不耐,她害怕他从自己的话中听出破绽来。
“臣确实分不清噩梦和托梦一事,总之都是梦罢。但凤魂出现,什么都有可能。”离苏斟酌,话说的半真半假,让人猜不透。
鱼玄机新生算计,若国师都看不出自己的异样,那谁都看不出来了。
她暗松一口气,“惠妃孪生姐姐我只听惠妃提起,说是杀她的凶手。其他的,不知惠妃还愿不愿告知了。”
她就是要吊着他的胃口,;宁妃寿宴在即,她需要人手。
“贪狼星弱,紫微星起,惠妃死在皇宫西北角,这种种迹象都说明惠妃孪生姐姐是此事的关键。”离苏皱着眉头,到这永乐宫第一次露出除了淡漠其他的表情。
鱼玄机叹了一生气,道:“国师,后宫是舆论之地,只关心你死我活,怎会忧心国家大事呢?”
“公主是天璃国的嫡公主,关系着和风临国的交好,您肩负重任,自然不会像深宫妇人一样关心舆论。臣说的对吗?”
鱼玄机满意的点头。她确实不是口舌之妇,听到有人夸她,还是非常舒心的。
“国师说的自然对。可惠妃孪生姐姐我从未见过,唯一的线索就是和惠妃有相同的样貌,其他的我能帮上什么忙吗?”
若是离苏也加入找阮南歌的队伍来,那她离报仇又进了一步。
离苏接过阿烛手中的梨花茶,轻抿一口,口中充斥着淡淡的梨花香,自己的血液都好像暖和起来。
他将茶盏放下,眉宇间的笑意毫不掩饰。
“公主殿下,只要惠妃再次给你托梦,希望能够第一时间告诉臣,好不辜负皇上的一片心意。”
鱼玄机点头,拿起一块栗子糕细细品味起来,“国师一人之上,心忧天下,我甚是欣慰,只是……”
离苏见她欲言又止,淡笑道:“公主请但说无妨。”
“国师说皇宫西北角凤魂出世,父皇就将我这永乐宫围的水泄不通,每日听军甲摩擦的声音,甚是烦扰。现在凤魂之主已经确定,这禁军是否可以……”
离苏瞬间明了,恭敬的说:“臣自会向皇上禀报,但一切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鱼玄机点头,命阿环唱起了小曲。
她转头,见离苏没有离去之意,皱着眉头,“国师可还有何事要留在我在永乐宫?”
阿烛拿起一床薄被,盖在鱼玄机的身上,悉心的为国师添了一杯茶。
离苏淡笑,“臣只是觉得神奇。几月前,臣见公主面容憔悴,日日卧于床榻之上,屋内药味浓重。现在,永乐宫梨花香高雅清香,公主精神硕硕,让臣高兴。”
鱼玄机一抹担忧爬上心头,离苏看来还是怀疑她了。
“多谢国师关心,我身子确实是前几个月好的。那几天,我高烧不断,确实濒临死亡边缘。不过自从惠妃托梦后,我就慢慢可以下床了,身子骨也越来越好。”
鱼玄机心里很心虚,但眉梢一直带着笑意。她不能露出来,国师现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谋算计自然不放在话下。
离苏面上除了淡淡的笑意,没有其他的表情。对鱼玄机这玄而又玄的回答,没有任何反应,不怪是日日夜观星象的国师。整日玩这些玄的,确实不奇怪。
“公主殿下,真是有贵人相助,日后必定齐福于天。”离苏俊美的容颜配上淡漠的笑意,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鱼玄机支着下巴看着他,虽然身为男子,但身上带有女子的阴柔之气,让她一个女子看着都特别亲切,很想和他说心里话。
“多谢国师了。见国师如此喜欢我这永乐宫的花茶,不如您走的时候带些?”鱼玄机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表情。
这个离苏真是高深莫测,不知父皇如何愿意将这样的人放在身边。
“多谢公主厚爱。”离苏的脸终于有些变化,让鱼玄机看着有趣。
鱼玄机来了兴致,从贵妃榻上站起来,“国师,不如移步,陪我一起观赏梨花?”
离苏没有立刻回答,但眉头已经微微皱起来。
“春日一过,这梨花就要谢了。梨花洁白高雅,甚是惹人喜爱。高贵的牡丹、高雅的冬梅、清雅的菊花,都不如梨花来的清新。国师,你说呢?”
离苏脸上带了笑意,纤细的手中摩擦杯盏的边缘,一汪死水有了生气,“公主盛情难却,不如邀请风临王前来,一同观赏,可好?”
鱼玄机满意的点头,孤男寡女一同赏花,确实惹人嫌疑。现在,风临王一同前来,他是她的未婚夫,那就不会惹人闲话了。
“阿环,你去邀请风临王,就说永乐宫的梨花便要谢了,我与国师想要与他一同观赏着晚春难得的景致。”
“国师,公主。”洛阳白衣翩翩,拿着一把折扇,微微作揖。
“萧皇。”国师也恭敬行礼。
三人坐于梨花树下,品着口中的梨花茶,赏着头上的梨花,“永乐公主,你这宫殿甚是妙哉。满树梨花飘然花落,悠然于心,晚春能得此景致,真是三生有幸啊。”
鱼玄机好奇的问:“你们风临国没有梨花树吗?”
离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公主有所不知,风临位置偏北,天气寒冷,黄沙漫天,这就算是有梨花树,也是开不了花的。”
“那多无趣。”鱼玄机品着梨花茶,指尖扶着飘落的梨花花瓣,望着离苏和洛阳满头的梨花,掩嘴偷笑。
洛阳眼睛闪烁奇异的光芒,看着她圆润指尖的梨花,嘴角勾起笑意。
“我们风临还有很多你没看过的,只是比不得天璃这么娇弱,但个个能够独领风骚。”他掸掸肩上的梨花瓣,眼睛流光溢彩。
一阵风吹来,满树梨花纷飞,如冬日白雪,飘飘洒洒。
鱼玄机一身粉色纱裙,在梨花下翩翩起舞。洛阳从腰间拿起白玉箫,为鱼玄机配乐,二人一舞一乐,配合的非常默契,好比高山流水,佳音难求。
离苏静默的看着满树梨花下明媚的女子,片片花瓣随她而起,其他花色都为她失了颜色。
一刹那,一眼,便是一万年。
“殿下,明日便是宁妃的寿宴,您要穿什么呢?”
阿烛打开柜子中五颜六色的衣服,任鱼玄机随意挑选。
“最艳丽、最高贵的。”鱼玄机支着下巴,看着镜中貌美如花、沉鱼落雁的自己,淡淡的笑了。
“那首饰呢?”
阿环打开一列首饰盒,任鱼玄机挑选。
“最漂亮、最艳丽的。”鱼玄机淡淡的说。
她自从重生后,便对衣服首饰没了兴趣。但是,明日是她计划的关键所在,她要以胜利者的姿态迎接这一切的到来。
“公主,风临王求见。”一个太监前来禀报,尖锐的声音让鱼玄机心头一颤。
鱼玄机手中点点额头,微微笑道:“让他进来。”
洛阳见鱼玄机披着一条薄毯,躺在贵妃榻上,淡笑:“公主殿下,孤带来一只白兔,想要与公主一同放养于后山。”
鱼玄机连忙推掉身上的毯子,小巧而粉嫩的脚丫穿上绣花鞋,快步走到一身白衣的洛阳身边,“我还以为你忘了呢。”
“孤怎会忘记和你的约定?阿环,你给公主多穿些衣服,后山大雪初融,很冷。”洛阳温柔的提醒道。
鱼玄机披着狐狸披风,跟在洛阳身后,抱着雪白毛茸茸的兔子。脚下的雪还没化,鱼玄机走得小心翼翼,虽然艰难,但心里感到难得的舒畅。
这是她难得心中没有藏着仇恨的时候,她每日伪装自己,活的人不人鬼不鬼,现在才有真正作为鱼玄机的感觉。
重生一世,若报完仇,那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云娴,拉着孤的手。”
洛阳巧笑嫣然,望着满目晨辉的男子,伸出手,心生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