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的声音消失了。

只有回音回荡在周边隆起的墙壁上，证明着它存在过。

没过多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的震动出现了。

尼禄面前的大地开始裂开，产生缝隙。

一道深刻的裂缝出现在了大地之上，并且相连成了一个圆。

伴随着强烈得令人无法稳当站立的震动地持续发生，这个圆高高隆起，脱离了大地。

更为准确的说法是，一个圆形的盖子被顶了起来，然后在盖子下面出现的是一个复杂的人造机关。

用动物来举例，就是一只趴在海底沙石里的乌龟站立了起来，四条腿撑起了整个身体，背部的壳上时有滑落的沙石，与整个身体形成强烈对比的四条纤细的腿显得非常滑稽。

例子虽然有些牵强难懂，但尼禄此刻所看到的，与此例无异。

一个圆形的盖子被四条支架升了起来，而在盖子的下面，露出的是一个直径长达十米的巨大空洞。

这空洞的里面，黑漆漆的，最近处光线稍亮的地方可以看到几条铁轨。

尼禄的嘴巴不知不觉张成了“O”形。

喉咙里还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

一副傻呆呆的样子。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那个想要从他脑中悄然溜走的信息——安吉拉博士。

尼禄知道“博士”是什么意思，他的大脑在听到“博士”这两个字时便已经告诉了他，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但他不知道“安吉拉”是什么意思。

他的脑袋瓜没有告诉他，所以他便只好出声询问了。

而这个询问的对象，当然就是他的“好伙伴”，“天使”菲尔了。

“菲尔…这个安吉拉博士…是谁呀？是在说你吗？”

菲尔很乐意回答这个问题，对此它没什么好隐瞒的。

在盖子上升的过程中，它的羽翼就已经变回了原来的模样——不大，也不再发光。

所以现在它是平时的模样。

“某位德高望重，拥有很大权利的女士吧。”菲尔随口回答道。

“女士啊……”尼禄嘀咕了一句。

这条信息没啥用。

的确，“安吉拉”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一位女性的名字，但这种信息听后便可丢到一旁去了，根本没有什么值得琢磨的地方。

值得琢磨的地方有的是。

例如……

“那，为什么你会被称为‘安吉拉博士’呢？你不是说你的名字叫菲尔吗？”

尼禄一边说，一边盯着菲尔的脸，似乎是想从菲尔的脸上看出答案。

但菲尔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非常淡定，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看不出任何隐瞒的迹象。

并且它在谈论“安吉拉”这个人时，神情也像是是在讲一个与它莫不相干，并不认识的人。

“它认错人了吧。”对于尼禄的问题，它是这么回答的。

看起来不像是在撒谎。

也的确没有撒谎的必要。

“它？它又是啥啊？”尼禄接着又问。

在问这句话时，他觉得继续这么问下去似乎有点像是在审问“犯人”。

这没必要，因为菲尔既然说了它与“安吉拉”无关，那他便相信菲尔确实是与“安吉拉”没有关系的。

因此，这一句，他用的比较轻松的口吻，语气之平常就像是在与朋友的普通聊天一样。

菲尔倒是没在意他的各种小心思，随口答道：“一种AI吧。”

AI。

尼禄不自觉地在心中重复着这两个字。

他发现自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Artifitelligence，即人工智慧。

虽然他以前从未听过以及见过，但此时菲尔一讲出来，他便能立即明白“AI”这个词所代表的具体含义。

这也是归功于他脑子里有时会冒出来的“记忆片段”，根据这些“记忆片段”，他能立即理解一些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知识。

就好像他的脑子里隐藏着一个收录了全世界所有知识的“资料库”，只要有相应的“指令”，便能解锁提取出相应的“知识”似的。

AI吗……事到如今还有AI在正常运作吗？这个地方是什么地方？哪里提供给它的能源？

在了解到AI是干什么的后，尼禄根据新得到的知识在脑中扩展出了几个新的疑问。

他仔细琢磨着这些问题，而想着想着，不知怎么着，他口中突然冒出了一句：“难道这下面是一个避难所？”

尼禄的口中突然蹦出了这么一句与他的形象完全不相符的话，其反差就好像是一只终日只会“啊呜啊呜”的大猩猩突然开始口吐人言，讲解起C++语言一样令人震惊。

但菲尔显然是不太Get得到这个梗的巧妙之处，因此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似乎是赞同尼禄的结论。

“大概…是吧。”它似乎也不太确定的样子。

明明是它要来这个地方的，但显然它也搞不太懂的样子……

尼禄将注意到的这些小细节收集在了心中的小本本里。

既然菲尔也不太清楚，那这方面就没有什么好扩展的了。

剩下的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菲尔，到底是什么？

本来尼禄是不太在意这个的，他只想有个同伴能陪他说说话就好。

但是随着短时间内不断解锁和理解的各种知识，他也开始注意起菲尔这个存在，究竟是什么了。

本来这个世界有刻耳柏洛斯，这种异常的生物，尼禄对此就比较迟钝。

但就算是迟钝，尼禄也知道，菲尔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生物可以做到的。

虽然刻耳柏洛斯就已经是非常“异常”的生物了，但菲尔却比刻耳柏洛斯还要“异常”。

根据脑海中浮现出的各种“记忆片段”，尼禄知道了刻耳柏洛斯并非都是那副小狗模样，它们会根据环境的变化而演化出相应的形态，但即使这样也没有听说过有哪一种刻耳柏洛斯会发射光线的。

如此强烈的光线，支撑起它的庞大能量到底从哪里来？

这是尼禄对于菲尔这个存在的根底十分在意的地方。

他先稍微酝酿了一下气氛，和菲尔聊了几句家常，然后他将话锋一转，问题直至菲尔本身：

“话说菲尔，你的翅膀会发光诶？难道……你就是所谓的天使？”

“恩？”菲尔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眨巴了几下眼睛，表示自己没有听清。

尼禄又重复了一遍：“你的翅膀会发光诶？难道你是天使吗？机械天使？”

“我是天使没错啦……可你为什么会认为我是机械？”菲尔疑惑道。

“诶？你真的是天使吗？”听到菲尔的回答，尼禄两眼发光。

他上前几步，围绕着菲尔转起圈来，想要从各方各面将菲尔仔细打量。

毕竟，这可是天使诶！天使诶！

从远古的神话传说到现代的奇幻小说，从RPG游戏到FPS游戏，劳模一般出场于各种场合，揪住了千万少男少女心的天使诶！

想不到自己居然能真的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天使”，尼禄怎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好奇心。

“菲尔菲尔，天使到底有多少个？有性别？你们侍奉的是上帝吗？平常无事会做些什么？你们是住在天堂里吗？天堂真的存在吗？人死后真的会上天堂吗？……”

等等等等。

诸如此类的问题接连不断地从尼禄的口中蹦出，此刻他嘴巴噼里啪啦，火力全开，如同加特林机关枪一般，哒哒哒地发射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

如果语言可以化为实质，那么菲尔此时便正被尼禄全方位的炮火猛烈轰击。

它有点头晕了，在空中晃晃悠悠，摇摇欲坠，眼见尼禄愈发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忍受不了的菲尔猛然往前冲出，飞身一脚踢在了尼禄的额头上，险些将尼禄踢地脑震荡起来。

“先停一下！你一直问问题我要怎样回答你呀！”菲尔一改淡然的风度，咆哮起来道。

它这一脚的力道，与它看起来较小的身体不成正比。

尼禄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一个二百多斤的英国大力士正面一拳击中了一样，只感到脑袋一懵，然后整个人直挺挺地往后栽去。

菲尔的这句话，是尼禄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接着，他就陷入了昏迷。

再也听不见菲尔之后抱怨似地说的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