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个行业的转型，都是一项伟大革命的开始。

有了帮规约束的黑风寨委实平静了不少，但沈秀很清楚，这种平静只是短暂的，若没有足够的利益支撑，任何约束都是浮云。

苦等了三天，山寨终于迎来了第一笔生意。

来人是闾阳县内一位有名号的富商，听说是做瓷器生意起家的，所托之事也倒简单，无非就是生意场上的仇家抱负。

“小人刘大富见过沈二当家。”

沈秀刚一进门，便见一只两百多斤的大白胖子直奔自己小跑而来，冲着他躬身抱拳，一身锦缎长袍，像极了一只行走的金元宝。

二当家……啥时候的事？

咋没个人通知一声呢？

是大话西游里的那个二当家么？如果是，那我选择放弃……

沈秀一头雾水的看向坐在正首的孙不二。

后者会意，哈哈笑道：“当日官兵烧山，沈兄弟助我黑风寨逃过大劫，此等功劳足以配得上我黑风寨二当家的称号！”

沈秀并未过多欣喜，反而有些忐忑的看向孙不二：“这……微末之功，沈某怎敢贪赏，二当家之位还望当家的再斟酌斟酌为好。”

才入寨不过一月，升职如此之快，沈秀忽觉得这其中似乎有那么几分阴谋的味道。

“沈兄弟不过自谦，黑风寨的事情老子还是说了算的！”孙不二不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了当的决定了。

阴谋！绝对是阴谋……

孙不二越是这样，沈秀就越觉得寒芒刺背。

好端端的，让一个毛头小子做了二当家，这不是故意拿自己刺激寨里的那些老人么？先不说别人，就说那个叫关山的小头目，绝对会第一个反站出来反对。

奈何人在屋檐下，沈秀无奈，只好行礼道谢：“多谢当家的赏识！小弟日后定当全力辅佐当家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好兄弟！”

孙不二大笑几声，满脸欣慰拍了拍沈秀肩膀，力道之大直教他痛不敢言，只好咧开嘴几处几分类似于笑的表情。

“这位是闾阳县的刘掌柜，今日上门，是想委托咱们黑风寨帮他教训一个名叫齐远山的酒庄掌柜，报酬是纹银五十两。”

孙不二指了指站在堂中的刘大富，又转头冲沈秀小声道：“事情倒也不难办，不过这悬赏的银子却也不多，咱们接是不接？”

“不知这‘教训’是个什么程度？若是杀人的活计，小弟劝您还是不接为好。”

沈秀低着头，语气很是客气。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孙不二平日看着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但阴起人来倒是手段颇多，委实像只老狐狸。

话又说回来，若孙不二是真是没脑子的愣货，又岂能坐稳这闾阳县第一山贼的位置。

不可小觑古人……这是沈秀来到明朝后感悟出的第一条人生哲理。

孙不二不以为然，道：“杀人有甚难的？不过是个小掌柜而已，夜里派几个兄弟过去，半柱香不到就把他给做了……到那时，咱们不光得了银子，还能顺带抄了齐家，说不定又是一笔大财。”

山贼就是山贼，就算是换了名头，也依旧改不了杀人越货的习性。

沈秀很无奈，并表示收回刚才那些话……

无奈，只好耐着性子解释道：“您若是杀了齐远山，那日后哪个还敢再与咱做生意？再有，若是咱们进城行凶从而惹怒了官府，不是擎等着官府再派兵来剿么？”

“那你的意思是？”孙不二犹豫了。

“做个安静的天使不好么？”

“别拽文，说人话！”孙不二瞪了瞪眼，不耐烦的拍了下沈秀的脑袋。

读书人哪儿都好，就是太爱装，这是病，而且只有山贼能治。

“把那齐远山狠揍一顿却不致命，接下来咱们坐等收钱？”

“收钱？收谁……”

孙不二恍惚之中，忽的眼放光芒，似有余悸的盯着沈秀，轻叹一声：“还是你们读书人狠呐！”

说真的，沈秀最烦的这种人。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做彼此的天使不好吗？

救万民于水火，教化土匪不再妄杀无辜，不战而屈人之钱，难道不是应该写进教科书的经典案例么？

“那个，金元宝，哦不，刘……”

得到孙不二的应允后，沈秀干咳一声，派头十足的昂头上前，斜着眼四下打量着面前这个比自己胖三圈的金元宝。

“小人刘大富……”刘大富赶忙接话，讨好似得笑笑。

若不是走投无路，谁人愿意上赶着找山贼做买卖，要说不怕那才是见了鬼，自打上了二龙山，刘大富脸上的汗就从未落过。

“不知刘掌柜此番这笔‘买卖’想要怎们做？事先可说好，这报复和杀人，可是两码事，自然也要两个价钱。”

沈秀笑得轻松，毕竟在山贼眼里，杀人那是稀松寻常的事情。

“这……”刘大富犹豫几分，终于咬咬牙道：“斩草要除根！需要多少钱，二当家尽管开口！”

“两千！”

通过刚才对刘大富的一番打量，沈秀报出一个比较客观的价格。

“两……”

果不其然，刘大富听到价码后犹豫了，毕竟人家做的是正经买卖，况且像闾阳县这种辽东地区的偏远小城，两千两可谓天价了，沈秀保证他绝对拿不出来。

刘大富犹豫后，试探性得小心问道：“那若是教训呢？”

“若只是教训那便简单了，二百两银子，要胳膊要腿全凭刘掌柜说话！”

说完，沈秀很客气，笑着拍了拍刘大富的胳膊，又故意盯着他那两条圆滚滚的大腿看了几眼。

这一看不要紧，直教刘大富猛地打个哆嗦，整个人隐隐有些站不稳了。

“两百就两百！。”刘大富跺跺脚点头同意，赶忙道：“规矩小人都懂，这是五十两定金，事后小人立刻派人把余钱送上山！”

“他娘的，还定金？！真当自己是头蒜了……”

沈秀刚想答应，孙不二却先发怒了，撸起袖子露出两条满是腱子肉的胳膊，抬手就要拔刀。

“淡定！淡定！”

沈秀眼疾手快，赶忙拦住孙不二的大刀，劝道：“天使……咱们可是要做天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