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龙山,聚义厅。
柳一之去而复返,被反绑着双手推了进来。
沈秀半坐在桌子上,扔掉手中啃了一半的苹果,含糊不清道:“柳大人不地道啊!险些给我黑风寨招来祸事。”
柳一之故意扭着头不看他,冷哼一声:“哼!柳某不知你再说什么!”
毫无预兆地,一柄钢刀悄然无声地架在了柳一之的的脖子上,刀刃闪烁着幽幽寒光,沈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柳大人还是先看看这柄刀再开口吧。”
柳一之全然不惧钢刀加颈,回头看去,只见那柄长刀的刀柄上,赫然写着几个小字‘大明敕造!’毫无疑问,这是一柄官刀。
柳一之脸色苍白,有些语噎道:“你……难道是何永年想杀我?”
沈秀笑道:“你想杀人家,人家为何不能杀你?而且是一个上了贼窝的致士官员,杀便杀了,柳大人你说是吧?”
早在柳一之下山时,沈秀就算准了会有此一事。
倒不是他多么睿智谋略,而是先前的柳一之表现得太视死如归了……说话含糊不清不愿吐露实情,却又毫不畏死,这本是就存在着问题。
柳一之愤恨道:“赶在此时将我杀人灭口,何永年倒是算计得恰逢事宜!”
“大家都很忙,柳大人那些骂人的废话就免了吧,还是说说,你为何要来我这黑风寨买贼杀官吧。”
沈秀不耐烦的扔掉手中刀,重新坐回桌子上,居高临下盯着柳一之,别说,这种感觉当真不错。
“我乃宿阳县县令……”
沈秀毫不留情的打断:“这我知道,挑重点的说。”
“你……”
没等柳一之开口,沈秀瞪眼道:“咋的?!还想再打一架么?”
“……两月前,闾阳县县令何永年曾与我通了一封书信,想要我放行一支由俄国而来的商队。”柳一之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这只是那何永年与那些外族商队之间的藏污纳垢地小勾当,便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放他们过去。”
“所以你被坑了……”
柳一之叹道:“谁曾想,那支俄国商队实则乃瓦剌兵乔装的,刚入我宿阳县境内,便烧杀抢掠了十多个村镇!奈何我县卫所的守城官兵,半月前都被借调往了奴儿干都司协助剿灭鞑靼贼寇,如今门户大开,瓦剌兵趁势集结兵力打进了宿阳城内,千余百姓惨遭屠戮,本官妻、子、老、小也未幸免……”
虽说沈秀对大明边关的地域分布不慎熟悉,此刻却也从中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作为辽东最大的都护府,奴儿干都司何时需要借调地方兵力协助了?
“借调?”沈秀无奈笑笑:“恐怕是蓄谋已久吧?”
“宿阳县失守后,柳某带着几个衙役侥幸逃至闾阳县,本想上门质问,谁知还未进城,便被闾阳县卫所拿下,连带着奴儿干都司的一纸罢官书文!柳某不仅被罢了官职,还连带背上了一个失守之罪!”
柳一之目光渐渐颓唐,坐在地上眼圈微微泛红。
“所以,自知清白无望洗清,柳大人便想破釜沉舟,买凶杀了那何永年?”
沈秀恍然明白了,目光不离柳一之,仔细看着他脸上的各种变化,又忽的想到了什么。
“还是不对……”
“哪儿不对?”
这一声,是从墙角柜子后面传出来的。
沈秀险些气笑了,回头白了一眼:“好好待着,你暴露了……”
也不知这妮子怎么想的,想听,大大方方出来听就是,何必鬼鬼祟祟的躲在暗处。
柜子后面,唐鸢儿扬起小拳头在空气中狠狠地砸了两下,露出一个恶狠狠的表情……
“你说你是逃出来的,而且家破人亡……”沈秀掏出怀中的银票捏在手里晃晃,道:“那这些钱哪儿来的?难不成柳大人要财不要命?”
“假的!柳某花了三天时间画出来的。”
柳一之倒也光棍,瞥了眼沈秀,直截了当的说出实情。
人才啊!
他娘的真真是个人才!
这年头印制假钞是什么罪名来着?不管了!此等人才,不吃几年牢饭都屈才了!
“还有一个问题……”
柳一之仰头看看他,露出一个不耐烦的表情,没吭声。
沈秀盯着他,认真道:“如今何永年虎视眈眈,就等着柳大人下山了,不知你今后有何打算?”
“大仇不得报矣!此生活着无意,柳某自上山的那一刻起,便已想好去处了……”柳一之面如死灰,呆呆的坐在原地,一副任杀任剐的模样。
沈秀笑了:“死了多没意思,不如加入我黑风寨吧!”
“你?”
柳一之面无表情地看了眼沈秀,那眼神不言而喻。
“我咋了?沈某在上山之前也是个读书人,柳大人有所不知,在咱们这一行里,会写字的可吃香了。”
沈秀眨眨眼,很认真的看着他。
“噗嗤……”
闻言,一旁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的孙不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又换成了摇头苦笑。
连带着当初黑风寨的那些老人儿们,也纷纷忍俊不禁。
柳一之似信非信的看向他,冷道:“既是读书人,又为何要落草为寇,干这等伤天害理的勾当?”
“读书人也要吃饭,也得活着不是?难不成非要像柳大人这般,做个被罢了官的读书人,才算学有所成么?”
“竖子!”
“好好说话,别逼我动手……”
沈秀摇摇头,打断了柳一之的话,露出几分邪魅的笑容。
天人交战了许久,柳一之终于站起身,诉了诉衣衫后,正色道:“让我加入也可以,但有柳某有个条件!”
“帮你杀了何永年?”
“是!”
“慢走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