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即便再厌恶宫廷，可她自小就是在宫里长大，也是由一国之后教养成人。

不平凡的出生，也许已经注定了她这一生不能做平凡的常人。

看到了这一点，宫玄这颗心反而放了下来，世间总有冥冥注定，他被上天选中过，他深深知道，被上天选中的人，是没有任何办法的。

逆天而为，只会平添杀戮。

而她会和当年的他做同样的选择，他们都不喜欢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会留下来的。

宫玄握住了她的手：“这样吧，那对母子我来解决，你好好地待在我身边，我保证，不会再让同样的事情发生，也绝对不会再对你发脾气。”

月儿怔怔看着他。

宫玄：“难道，你看着那个孩子的时候，真的不想，知道我们的孩子，长什么样子吗？”

月儿觉得自己怎么那么软弱呢？

这下子又动摇了。

她叹了口气，没什么力气地问：“那你会怎么对他们……”

宫玄：“帝王心术，还对付不了一对母子？”

月儿看着他，过了半个月，她才知道，帝王心术有多可怕。

他可以兵不血刃地杀了碍眼的人。

他可以把敌人拉进自己的阵营里，对自己俯首称臣。

半个月间，贵人突然病了。而且一天不如一天，半个月后就死了。

剩下了那个孩子，跪在御书房外，为自己的母亲求一个贵葬。

“父皇，母后一心觉得自己是皇后，她生前不能达成心愿，父皇，求你在她死后，给她一个恩典吧。”

但是宫玄不曾理睬。

月儿还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宫玄的谋划，她当时看到淋在大雨里，神似宫玄小时候，就连脾气都很像小时候的宫玄的孩子，忍不住撑着纸伞跑了过去，她为他遮风避雨，蹲下来看着他：“你父皇有多铁石心肠我都深有体会，我求情，他都未必能应许，你还太小，怎么能如此不顾自己的身体呢？”

那孩子看着她，抹了把脸，说：“你能不能帮帮我？这是母后的遗愿，我必须帮她完成！”

月儿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帮你？”

那孩子愣了愣，“因为你是个好人。”

月儿说：“你从哪儿看出来我是好人的？”

那孩子微怔，“如果你是个坏人，我早就死了。”

月儿看着他：“你那么小，真的能识别善恶吗？”

“我能。”

“那你觉得你父皇是好人还是坏人？”

“……要说实话吗？”

“对我，你可以永远都说实话。”

小宫愈静了一下说：“坏人。”

月儿笑了。

小宫愈眨了眨眼，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笑得那么好看的人。

月儿摸了摸他的头：“看在你这句话的份儿上，我帮你。”

然后，他就看见她扔了伞，跪在了自己的身边。

“……”看起来，她也不是个太顾自己身体的人啊……还说他呢！

御书房里，暗卫把听到的话都给宫玄汇报了，宫玄嘴角抽了下，这就一党了……

他哭笑不得，他的月儿啊……

没了办法，他起身，要了把伞就冲了出去，只怕慢了一刻她就要多淋一刻的雨。

月儿看到宫玄出来了，抱着自己楚楚可怜。

那个孩子离得近，自然看到她一瞬间的变化，直接就：“……”

只可惜他母后不会那么装，所以，妖妃就是妖妃啊……

只是，父皇好像，和昏君是不一样的。

宫玄看到她这个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根本没有昏君样子的半点心疼，他把他们两个拉到伞里来，他就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庇护着风雨中的他们。

这一刻，宫愈感到有点幸福得不真实了。

等到了御书房，宫玄才怒了：“你们在胡闹什么？”

“我冷！”月儿埋怨道。

宫玄看了她一眼，把临出门特意褪下扔在龙椅上的外袍拿了起来，干干的，没有经过潮湿，很温暖地披在了月儿的身上。

“你还有脸说你冷！”宫玄打了下她的脑袋，“孩子胡闹，你也跟着胡闹！”

宫愈低下了头。

月儿嘻嘻一笑。

宫玄看向了宫愈，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桌子上的圣旨递给了他。

“小小年纪，倒是很有孝心。”

宫愈冷的发抖，接过了那圣旨，打开一看，热泪盈眶。

月儿望着他，连忙去抱住了他：“以后，你可以把我当做你娘，我也会好好对你的。”

“……谢谢。”宫愈抹了把脸，眼中全是感激。

月儿微微一笑。

宫玄看着这一幕，勾了勾唇。

突然月儿看向了他，她的心，冰冷的不可思议，在看到他眼中浅陌的黑色深沉时。

孩子先退下去了。

此刻，宫玄看透了她的表情，就把宫人都给赶出去了。

月儿开口问：“是你吗？”

宫玄：“是。”

月儿震惊，怪不得一个好好的人突然生病。

“你怎么做到的？她不知道吗？”

“朕有朕的手段，她自然不知道。”

月儿难以置信：“这就是你说的帝王心术？”

“是。”

“如果那个孩子知道，你知道会怎么样吗？！”

“朕既然能留下他，就有自信，能够杀了他。”

“在你的心里，难道你从来都没有对他心软过吗？他是你的孩子啊……”

“心软？”宫玄看着她，“在皇家，帝王怎么能心慈手软？！帝王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就只能对其他人更狠。月儿，大云国的皇宫，和大齐的皇宫，是不一样的。”

月儿突然说：“我好想回到小时候，好想回到小时候干干净净的样子。”

宫玄说：“我要站在最高的位子上，同样，也要拿善良，干净，美好去交换。否则，带着这些珍贵却自找麻烦的品质，我根本活不到现在。”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护好你的品质。恶人由我做，好人你去当。”

月儿说：“我什么都知道了，充其量，我就是一个帮凶罢了。”

“……”

“宫玄，你不过就是仗着我爱你。”

月儿转身离开。

因为仗着她爱他，所以，让她知道他最真实的样子，她一样走不掉。

因为，爱到无法割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