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玄就那么看着她，他们之间第一次这样的僵。

“月儿，你一定要什么都管，忤逆朕吗？你仗着你了解朕，就可以把朕不放在眼里？”

月儿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的宫玄哥哥，和别的皇帝是不一样的，他不是那种迷恋别人顺从的皇帝。我说的都是真话。”

宫玄闭了闭眼：“你到底想怎样？”

“放了她们。”

“然后呢？”

“……把孩子留下。”

月儿目光闪烁，她看向了那个女人，“我容不下她。”

她就是个凡人，她的气度就那么大。

宫玄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难道你以为这个孩子和你会是一条心吗？你留下他，和留下他娘有什么区别？！你赶走他娘，留下他，不明摆着让他们母子分离，你是好心救了他们的命，但他会恨你，他们都会恨你，你知道吗？”

月儿看宫玄，突然吼道：“那你要我怎样？！我只是不想背负一条人命，我问心有愧！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要我怎样……”

宫玄看着她，低沉地问：“你真的要留下他们？”

“是这个孩子。”月儿说。

宫玄一笑，“好。”他的眼里却没有半点温度，他说：“拟旨，封……”

月儿震惊地看着他。

宫玄封了那个女人后，说：“这个孩子以后住在宫里，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他了，月儿，你要得偿所愿，就肯定会付出代价。”

“代价是什么？”月儿冷冷地看着他，“是你答应过我不会纳妃，食言的代价吗？！”

那个突然被立为贵人的女人愣住了。

从地狱一下子到了天上，她当然反应不过来。

宫玄看着月儿。

而那个孩子没有半点开心，而是怔怔地望着为他牺牲的这个父皇口中的月儿……

他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让这个月儿并不是很开心。

但是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执意要救他……

甚至把他的娘也扶上了位子。

月儿转身就走。

“这下，她倒是觉得这里很陌生，不属于她了，多两个人，感觉也会出了变化，可惜，她总是在做错以后才知道痛。说来，是朕太惯着她，让她如此不知在意。”

宫玄身体里，有那个被人叫做皇上的小人说，可另一个叫做宫玄的小人只想去追上她，把她带回来继续保持哄着。

宫玄按了按眉心，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及时追出去。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月儿已经跑的没了影子。

宫玄慌了，也顾不得管面前的两个人，立刻追了过去。

而御书房里那个女人笑着抱住了自己的儿子：“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可算是熬出来了……你要知道，这才是刚刚开始。”

那个男孩子看着父皇一去不回的背影，莫名却很难过。

“娘，父皇要是能回头看我一眼，我就算是死了，也不怨，不恨。”

“……”那女人无话了。

宫玄好容易在御花园找到了月儿，他特意摘了一枝梅花从背后递给她：“好了，都是我的错，你不要生气了。”

月儿微愣，转身看着他：“我不想在宫里了。”

宫玄放下手：“可是，天下是我的责任。”

“所以，这一次，你还是选择天下，选择做皇帝，不要我。”月儿问，“对吗？！！”

宫玄痛苦地望着她：“除了民间生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我答应你，我把那个女人丢出宫去，我不在乎以后会不会春风吹又生，我把那个孩子留下来，行吗？”

“你不要走。”宫玄苦笑，“除了求过父皇，我只求过你了。”

月儿看着他：“我不想原谅你。”

“……那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

月儿怔怔地听着，突然说：“宫玄，这世上有这样一种爱存在，他们相爱，可以代替对方去死，却不适合相守。”

宫玄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应答这番话。

月儿背过身，眼神里充斥着忧伤：“你是皇帝，这是你我，都没办法忽略的事实，你做惯了皇帝，你还能是我的宫玄哥哥吗？刚才你坐在皇位上，对我发号施令，让我不要忤逆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害怕吗？！”

“……”

“你会不自觉的转化为皇帝，要每一个人对你俯首称臣，可我没办法像他们一样，因为我见过，见过那个宫玄哥哥。”

“……”

“我真的很怕，这个皇宫好像被人诅咒了一样，那个皇位，是不是谁坐了都会改变？我很怕现在你还会回头来追我，可是，等时间再久一点，你就不会愿意再回头看我了。到那个时候，我就是宫里常说，忤逆你的妃子，而你，会去看那些讨你欢心，比我美丽的女子。”

宫玄今天才知道，月儿能胡思乱想到什么程度。

“如今，这宫里，多了他们，我总觉得，我已经不属于这里了。”

宫玄笑，摇头。

“月儿，你到底要我怎样？难道，只有跟你出宫，放弃这一切，你才能相信，我永远不会变吗？！”

月儿转头看着他：“我想你放下身和名，和我离开这里，我有错吗？我有错，我在和天下争帝王，我有错，我真的变成了他们口中的妖妃。”

“我在你身边越久，要的就越多，难道你没有发现吗？！”

“总有一天，你会烦的，我也从来都不知道，我爱一个人，会是这么讨人厌的模样。”

月儿抽了抽鼻子，自嘲一笑。

“我想要救他们，可其实，我更想要他们消失。我也想做一个坏人，可是，我又怕问心有愧，日夜不宁。”

“所以，我才退而求其次，只要你留下那个孩子。”

“可是你想的比我多，那个孩子未来会怎样，几乎没有悬念，但我还是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死掉，你知道吗？！”

宫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们。”

“我只是爱屋及乌。”这一刻，月儿的眼神竟冷的好比轩辕山上的雪。

宫玄也是在这一刻知道，她是适合做皇后的。

有时候，她自己或许不知道，可那种凤傲睥睨的尊贵，的确刻在了她的骨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