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夭继续冷笑,却及时喊住了宫人,“谁说我不见?!”
她盯着弋却深无语的样子,咬牙切齿:“我见!我要看看这个如妃,又是怎样的美人儿!!”
“她不是……”他的妃子。
可话到底是没说完,弋却深愕然地看着遥夭起身一系列的动作,快的出奇,这哪里是太医嘴里那个患有心疾六神不全的女人,简直比每一个正常的人都要活套好吗……
他反应了一瞬,赶紧起身,拿起长袍,套在了身上,穿戴整齐,追了出去!
遥夭料想到如妃的美丽,可见到了如妃回眸一笑的样子,她还是惊住了脚步,心底有一些殇,刺激得她有点泪湿眼眶。
弋却深,你的世界果真不缺美人啊?!
“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我患病了,所以在自个儿宫里养着,也就没跟各宫一起,来给娘娘请安,如今,我好了,特来请安。”
如妃神情柔软,福了福身,笑容竟让人看出一股子不忍亵渎的圣洁。
遥夭深呼吸一口气,但愿,她和良妃不一样吧。
“起来吧。”她坐在凤位上,淡淡地望着如妃,注意到了如妃没有动用“臣妾”这个称呼,不由得有些奇怪,问了出口。
如妃略有诧异:“我不是对你不尊敬,而是……皇上没有跟你说嘛?”
遥夭皱着眉:“这其中有什么难言之隐嘛?!”
一个称呼而已,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是弋却深不忍看她对别人卑躬屈膝,恩赐她对谁都自称我么?!!
如妃看到皇后娘娘,的确困惑的摸样,忍不住一笑:“皇上他还真的是不懂得一个女人的心呢,竟然连这个也要让你误会,皇后娘娘,爱他,你一定很辛苦吧?!”
遥夭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前不觉得,都有他宠着,日子很清静,可自从她离开后归来,如今的弋却深,帝王之味太浓,她时刻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是一个凡人,不是一个爱人,所以,才对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开始那么介意,又不像以前大大咧咧地提出来,现在,竟然会不敢。
恰在此时,弋却深负手从后殿走出,黑眸凝着如妃,声音低沉:“你身子可好些了?”
如妃无声地福了福身,答:“我身子好多了,皇上,不必担忧。”
遥夭看着这一幕,心情复杂。
如妃此刻望向了皇后,叹了口气:“皇上,你心底里的人,便是皇后娘娘吧,如今她回来了,不向她解释一下我的存在嘛?!”
弋却深无奈一笑:“自然要解释,只不过你的这位皇后娘娘跑的太快了。”
遥夭一囧,他竟然当着他妃子的面调侃她?!
“她是寄住在这里的一个地方圣女。”弋却深看向遥夭,沉吟了一下,似在想怎么说,“朕巡访民间的时候,救了她一命。”
“是我自杀了。”如妃缓缓地接过话,望着震惊的遥夭,道,“所谓的圣女,不过是那些庸人随便起的一个称呼罢了,实际上,是要把我献给当地的一个大官,所以我自杀了,可被皇上救下来了,皇上处理了当地的事情,本来是给了我银子叫我好好过日子的,是我要进宫来的。”
“什么……为什么?”遥夭疑惑。
如妃苦涩一笑:“还能因为什么,荣华富贵,还有,我想看看皇上心底里的那个人是谁。”
“也许你不能接受我这个答案……”如妃道,“可你如果经历过我的人生,你就会知道,苦难会把一个人的心磨成什么样子,反正我是皇上的子民,皇上收纳我一个,也不足紧要吧?!”
弋却深沉默。
如妃看了看弋却深,“可皇上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百姓,他给我自由,认为我总会想通,总会离开,如果我没有料错,当初皇上勉强答应带我进宫,应该是不想这世上多一个枉死鬼吧。我都知道。”
遥夭明白了,他们之间一直都只是救命与被救的单纯关系。
最后遥夭笑了:“你和我的经历很像啊,咱们这位皇上爱民心切,别看他表面冷酷无情的,可对百姓,他是有十足的容忍性。”
弋却深尴尬轻咳……
能救一个人,干嘛要看他死呢,对不对?如果他不是这天下的君主,如果他们不是他的子民,那他会做自己,自由很多。
可事实恰恰相反,他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好他的子民,有什么不对吗。
“所以,朕就在后宫给她安置了个住处,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弋却深望着如妃,“你甚少离殿,如今突然出现,是否已对留下或者离开,有了决定?!”
“今天,得所一见皇上的心上人,”如妃有些悲凉道,“我还有什么留下的意义吗?!”
遥夭眯眸看向弋却深……
“的确没什么留下的意义,对一个天天翻牌子的皇上,痴情什么。外头有的是大好男儿,我是被毁了,你可不能执着于这火坑啊!!”
遥夭说完看向了无语的如妃,好像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嗯?!”
如妃尴尬地看向她的皇上:“皇后娘娘,说的是啊……”
弋却深扶额,无奈至极。
他看,不出几天,这皇宫就再次成为遥夭的天下了,这女人一得宠,实在是嚣张的有些欠揍……
偏偏他拿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她也可以不要这个宠,不要他,为情留下是她,潇洒离开也是她。
“皇上,皇后娘娘我见过了,我也打算离开了,但是在离开之前,我能单独跟你说说话吗?!”
如妃看向没有立刻答应的弋却深,随即明白了什么,她改看向了遥夭。
“娘娘,可以吗?!”
“……”
遥夭怎么可能说不可以的,人家都已经要走了……
她点了点头,看着如妃笑靥如花,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但随即自嘲,见到的坏人多了,才会乍然见到好人不习惯吧……
弋却深见遥夭同意,才道:“跟朕去御书房吧。”
如妃缓缓点头,转身跟着皇上离开时,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
遥夭目送他们离去,吩咐宫人把忘川丸拿来,她想告诉弋却深,不吃了。
她要当着弋却深的面告诉他,其实,她的药,一直以来都是他,都只是他。
他不在了,她不过就药石无医。
如此而已。
“娘娘,不好了……”
遥夭看到让去拿忘川丸的宫女急急忙忙地跑了回来,起身着急问:“怎么了?!”
宫女大口喘着气道:“忘川丸丢了!”
她拿出盒子,打开一看,却空空如也。
遥夭震怒:“快找!这个东西流落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了,那可是会害人的!”
若是一个不愿意失去记忆的人,因为这颗丸子被强迫拿去了所有的记忆,那不是被害了吗!!
……
而御书房,安静又祥和。
如妃给弋却深倒了一杯茶,跪在了地上,似乎在敬茶。
“皇上,你是个明君,你是个好君主,这一杯茶,代云敬你!”
弋却深坐在龙位上,伸手,受了这杯茶。
代云突然哽咽道:“可我跟皇后娘娘一样,只希望皇上是我一个人的。”
弋却深喝完后,放下空杯的动作一顿,然后面色如常,砰地把停在半空的茶杯放在了桌上。
他淡漠道:“没听皇后娘娘说吗,外头有太多比朕好的男人,你可以对任何人有执念,独独不要对朕执念太深。”
“皇上,真的要赶我走?!”
“这难道不是你奔赴自由的选择吗?!”弋却深蹙眉,“代云,别再把心思和时间耗在朕身上了,朕终究是只容得下她。”
代云点头,叩了下头,缓缓地从袖中掏出了一个丸子,弋却深见到了,不由得心中一震。
他望着代云绝望的眼神,似乎猜到她打算做什么了,目光微眯:“你决定好了?!”
代云点头:“我若不是深思熟虑过,也不会派人冒险去偷皇后娘娘的东西。”
“……”
弋却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代云一直在等,直到咽下丸子,她仍然在等他的挽留,可也是一直都等不到的。
她以为,他能在皇后面前,答应和她单独谈一谈,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点她的。
可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他的答应,真的是首先建立在了皇后娘娘的同意上。
她从未想过,皇上竟然真的是一个痴情种。
她一直以为,皇上不过是为了拒绝她,拒绝一个麻烦,才编出了遥夭的存在。
她大错特错,难怪一败涂地!!!!
吞了忘川丸的女子闭目倒在了地上。
弋却深吩咐人把她送出宫,同时,给了她一个新的身份,新的家世。
也算是赏给她一个大好人生了。
……
遥夭赶来御书房时,正好看到弋却深低着头在批阅奏折,她的心突然就安静了。
“忘川丸没了。”遥夭张了张口,说。
弋却深抬起头,放下奏折,拉她入怀:“没了?”故作不知,“也没找到?!”
遥夭点了点头,“不翼而飞。”
弋却深勾唇:“也许是天意吧,老天爷不想让你忘记朕。”
遥夭瞪了他一眼!
“对了,”她目光一扫,搜寻一圈,“如妃走了?!”
弋却深颔首:“放心吧,朕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出了宫,她一样不愁吃穿,荣华富贵。”
遥夭却偏偏要气他,耐人寻味地撂出一句:“你对她可真好啊……”
“……”弋却深给了她一个爆栗,“别瞎吃醋!”
遥夭呵了一声,干脆就问了:“请问一句皇上,你后宫里的女人打算什么时候赶出去?!”
“……”弋却深无奈,“凡事开了头就不好收了,这其中牵着国家的利益关系,朕若说为了一个女人置之而不顾,不就被人骂成昏君?!”
“那你什么意思。”弋却深被遥夭那么看着,道,“朕打算让位给儿子,带你离开。”
遥夭微愣:“你,舍得放下这个江山?!”
弋却深苦笑:“朕其实早就累了……”
遥夭望着他,突然抱住了他,低低道:“有我呢!”
“嗯。”他拍了拍她的后背,眼底有些暖色。
………
于是,为了尽快给遥夭一个自由,与一个安稳,弋却深在半个月后宣布了退位。
他带遥夭离宫。
新一任皇帝承继大统!
这是第一个有两代皇帝让位的国家,大家唏嘘不已,纷纷猜测这一任皇帝是否结局也会如此?!
人云亦云,玄玄乎乎,好像皇室受到了某种注定的宿命一样……
弋却深带着遥夭,正准备逍遥一阵子,却得知弋静深年事已高,因年轻时征战沙场,后操劳国事,现终于油尽灯枯……
他们乃至春生这一天聚在一起,沉默地站在床边。
外头的天阴暗暗的,还在下着雨,总不见停。
好像不会再有晴天了似的……
顾落却坐在床边,是离弋静深最近的位置,她含泪地笑望他:“你不要担心我啊,你放心吧,你知道我的……”
她哽咽道,“我根本已经过不了一天没有你的日子了,你不在了,谁还在乎我的细枝末节,所以,结局没有悬念,你是我的一切,就像我是你的一切,我们是不会分开的。”
“你永远也不要担心啊,我们是不会分开的……永远都不会分开的!!!”
弋静深无力地张了张薄唇,似乎叹了口气,缱绻的望着她,终于说了一句:“想跟,就跟来吧,留你一个人在这世上,我也不放心。”
顾落却重重点头,然后回头看向了春生他们:“你们都出去吧……世上无不散之宴席,今天,是要散了的。”
春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抽着鼻子出去了。
“父皇,母后……”弋却深跪在地上,遥夭也跟着跪了下来。
后面的景儿都跪了下来。
顾落却闭了闭眼,沙哑道:“他的时间不多了,我没空耗在你们身上,都出去,都出去好不好?!”
弋却深只能咬牙把遥夭他们带出了屋子。
此刻,对于那二老来说,时光奢侈,每分每秒都舍不得浪费给别人。
他若是个孝顺的儿子,便只能成全!
屋里头。
弋静深的手,被顾落却紧紧地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