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微臣也是昨日才识得庆安侯，对他并不算了解，但微臣年幼的时候非常景仰暮安国公，曾有幸与国公爷有一面之缘，直到现在老国公爷的气度仍然历历在目。”徐庭杰叹息了一声，说，“同样是外戚，韩家的出身、资历都比易、费两家要强得多，但如今对比易、费两家的行事方才看出韩家当年真真是高风亮节，一连三代都是忠臣良将，现在虽然没有人在朝为官，行事也十分低调，并不曾因身为太后的娘家而横行霸道，反而乐善好施，百姓们都无不称道。若庆安侯能继承家风，就算不能为皇上效力，也必不至于拖皇上后腿。”

“就算不论他昨天晚上的行迹，他那病秧秧的身体也不足以为皇上所用。”李仲新冷哼了一声，说，“再怎么说，皇上也不至于用个病秧子来治国辅助啊！”

点了点头，说：“他的身体孱弱也是事实！可惜了。”

徐庭杰也附和地点了点头，说：“确实是可惜了。”

孟胤运想着韩云鼎先前的言行，心里也觉得实在是可惜，执着毛笔的手在折子画了几下也没有画下去。最后只得搁了朱砂笔，说：“朕再想想！”

只有虚爵而没有实职的韩云鼎是不必上早朝的，但昨天在御书房时，孟胤运特地交待她今天同暮士钦一起过去。没有闹钟，又不敢等到青莲、碧荷来催她起床，她早上还不到寅时便起了床，那不甚清晰的铜镜中也看得清她眼下的一片青黑。

“怎么办啊？这样子去早朝，皇上会不会觉得您失仪？”青莲给韩云鼎梳好了头发，看着她憔悴的样子有些担心。

碧荷也凑过来看了两眼，出着主意说：“要不侯爷擦点粉遮一下吧。”

韩云鼎打了一个呵欠，说：“不用了，碧荷你先拿点吃的东西过来给我垫垫肚子，吃饱了就有精神了，青莲你去看看暮士钦起了没有，若起了便叫他过来跟我一起用膳，过会儿一起走。”

青莲说：“暮大人早就起来了，正候在穿堂那里等着侯爷呢，奴婢这就去请他进来。”

昨天夜里，韩太夫人便着人找了一身靛青色无品阶的武官朝服，命针线上的人匆匆改了一下，倒也十分合身。只是，暮士钦虽然只比韩云鼎小两三岁，却是张娃娃脸，看起来一团孩子气的，此时穿上严谨的官服，束上了发冠也不像个大人，古灵精怪的十人讨人喜欢。

两人匆匆地吃了些东西，便坐上马车往皇城方向赶去。韩云鼎见他神色不似昨天那么兴奋，便笑着问道：“你怎么啦？不高兴？”

暮士钦原本有些犹豫，但看着亲切的韩云鼎还是忍不住说道：“昨天，我听侯爷说军器监丞是七品官？”

“是呀！”韩云鼎点了点头，说，“怎么，你嫌品级太低？”

“那倒也不是。”暮士钦口是心非地摇了摇头，说，“我们乡下里有说法的，说那些县官都是七品芝麻官，那我现在岂不就是跟那些芝麻官一样吗？”

韩云鼎忍不住笑出了声音，说：“就像楚状元、江榜眼这样万里挑一的人才也还是从六七品做起呢，历练几年之后再慢慢地升到五品、四品、三品，估计皇上对你也是这个意思，你年纪尚小，在军器监里学几年，表现得好了，皇上自然会提升你的。”

“我知道，能从庶民一下子就提到七品官已经很不错了。”暮士钦连忙解释，又有些郁闷地说，“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升上去了，那些贪官污吏会不会也……那到什么时候我才能比他们更强啊？”

他说的是那个逼得他们背井离乡的章县令吧？韩云鼎收起了笑容，说，“所以，你要更努力地升得比他们快才行啊！”其实，军器监是个很冷门的地方。武官大多凭功绩升迁，那里事情多任务重，做好了却未必有功劳可捞。不过相对来说也较为稳定，对于暮士钦这样的小孩子来不会太复杂，更没有什么危险。

大夏的早朝设在朝阳殿，西厢有间耳房是大臣们在早朝前休息的地方。按以往的惯例，暮士钦应该在这里等候赐封。楚羽常、江陵谷、刘衍之等新科进士也在早朝前就到了，被安排在这里一同等候，韩云鼎也无官职，非诏不能进正殿，便也在这里等候。

清晨的天空微蓝，阳光还没有开始肆虐，晨间的风带来炎炎夏季中难得的凉爽，所以官员们都三三两两地散在外面纳凉。

都穿着同样款式的朝服，楚羽常是大红色的，江陵谷是绛紫色，刘衍之则是深蓝色，陈韩沧城等几个武进士则是一色靛青，比起其他官员来说少了腰带、銙饰等象征官阶的东西，但这些人大多都年轻，更有江陵谷、楚廷无这类相貌不俗的，在一群达官贵人之间也十分的显眼。

早朝不是只给几位进士封官，要先处理每日的国事，因此这等待的时间就不一定是多长了，一群年轻人本来就坐不住，没过一会儿便三三两两地小声攀谈起来。江陵谷则趁机发挥他的优势，引见这个拜见那个的乐此不疲，三言两语便与人熟识起来，没过一会儿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人群的中心。

身为武举状元的韩沧城见自己被抢了风头，脸色不经意地难看了几分，难得的是自视甚高的楚羽常却并不以为意，仍旧跟江陵谷十分要好的样子。

又等了大约三刻钟，外面终于传来了传令的声音：“宣韩云鼎、楚羽常、韩沧城、江陵谷、刘衍之、暮士钦、周援……”传令的内侍扬着声音念了一长串的名字，续道，“晋见——”声音一处传一处地传到耳房中，一直候在外面的通事舍人便引领一群人往正殿走，最后一次交待他们从哪里进，按什么顺序，到哪里停之类的规矩。

韩云鼎听到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便整了整朝服，同楚羽常、韩沧城领着后面一群人往大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