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头回来了！”

“队头回来了！”

吕兵刚一亮相，辕门外的守卒就连声高呼，并一路跑进营去禀报。

想来是李焕等人特意嘱托过。毕竟吕兵离开了整整一个月，早把他们等坏了，期间也没少派人出去打听。

接着李焕、吕三等人就纷纷涌了出来。

只是此时的吕兵，衣衫破败、满面尘垢，杂乱的头发中还夹有大量泥土茎叶，便似刚出山的野人一般……

他们所有想说出的话，顿时都换成了捧腹大笑。

因为他们眼中的吕兵，随时都是穿着整齐的军袍皮靴，十分注重清洁卫生，再配上一头寸短的头发，虽说他们看不大习惯，但也显得格外干净利落，何曾有过如此狼狈的模样？

吕兵虽被众人嘲笑，但也能感受到大家眼神里的关心和温度，所以也没跟他们计较。

他陪着大家调笑了几句，便领着众人回帐。

还未进帐，李焕拉过吕兵来低声道：“你赶快去一趟都头那里吧！这一个月里，她不断地派人来打探你的消息，方才又派人来过。你要是再不露面，我怕她就要把我们全部抓起来了……”

“待我清洗一番便去。”

眼下东川和归义都的形势都很紧张，自己却在这段时间内凭空消失了整一个月，吕兵也觉得心里过意不去，打算梳理一番后赶紧过去赔罪。

不料李焕却建议他立即便去，说方才派来的人面色焦虑，多半都帐内有大事发生。

吕兵听从了李焕的建议，找了块湿巾在脸上胡乱一抹，又找了杯清水漱了一下口，便立即朝都帐赶去。

都帐内，除了杨轻、杨远爯、宋华、史东等人，唐宗汉居然也在。

众人正围着沙盘指指点点，正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杨轻独自坐在面朝帐门的位置上，手肘支在盘起的双腿上，拖着下巴在凝眉思索，并未参与大家的讨论。

她偶一抬头，最先看见了进来的吕兵，但很快又埋头下去……

随后反应过来了，触电般地再次抬起头来，直瞧着吕兵。

一息之间，她的眼神里闪过复杂的眼神，先是惊讶，再转为幽怨，责备，继而有喜悦，和忧虑……

吕兵本打算进账后就先要杨轻致歉，但他被杨轻的眼神震住了，依稀还可见那眼神里有晶亮的泪花在转动，所有准备说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杨轻先开的口，淡淡一句：“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吕兵勉力应道。

帐内众人停止了讨论，一齐转过头来。

等他们终于认出进来的竟是吕兵后，史东忍不住咧开大嘴哈哈大笑：“吕兄，好端端的，怎么弄成这副模样了……”

众人之中，倒是杨远爯最为激动，快步走到吕兵面前，而后单膝跪了下去，抱拳一拜。

他这是在答谢吕兵的救命之恩。

吕兵连忙将其扶起：“杨都头折煞吕二了。”

要说杨远爯的身体素质也真是彪悍，受了那么重的伤，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就能下地了。只是脸色还比较差。

众人正在商议的并非梓州的战事，而是如何抢占阆州，所以才把唐宗汉也叫了回来。

自吕兵突然现身后，大家也不聊阆州了，纷纷打探起吕兵这一个月的行踪来。

一时间帐内十分热闹。

吕兵也充分感受到大家对他的关心，和袍泽之义，怎么说也是一起历过生死的战友，又阔别重逢。

只有杨轻反常地一直安静看着。

约定好晚上大摆酒宴，给吕兵接风洗尘后，众人退散。

“以后不准离开这么久了。”这时杨轻才靠了过来，替吕兵摘去了后背上的几根杂草，又叹道：“何苦将自己弄得跟野人一般。”

“实在是山路艰险。”

吕兵又将翻山越岭的经历详细讲与杨轻。

“辛苦你了。”杨轻安静地听完，不过她心中有积怨，不抒不快，“这也是你自找的！既然要去这么偏远的地方，也不来跟我商量下。当初你的侍卫来传话时，我还以为你只是外出两天，结果呢，整整一个月，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吕二知道了。”她的这份埋怨也是基于关切，吕兵当然听得出来。

吕兵本就不善说谎，又不忍心随便编个谎言来应付杨轻的关切，便如实回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亲自去跑一趟……我是去找硝石去了。”

“硝石……可是用来制作‘天火’的？”杨轻两眼一亮：“你找着了吗？”

吕兵点头：“找着了。”

“找着就好。”

杨轻并未再接着问下去。

她很清楚，如果吕兵要告诉她，自然会讲，多问无益。

两人坐下后，杨轻又将这一个月来东川形势的变化细细说给了吕兵。

鹿头关已经被顺利攻克。

梓州城内的杨师立和东川军果然如吴自勉料定的那样，竟没有出城去救援，就眼看着鹿头关被高仁厚大军顺利拿下。

郑君雄也未能幸免，被高仁厚生擒。

不过高仁厚却并未将其杀害，而是顶住各方质疑，又将郑君雄放回了梓州城内，说郑君雄忠义可嘉，是位义士，杀不得。

说及此事时，杨轻也给出了她的判断：“事情可能并不像传言说的那样，或许另有原委，我也说不准……但，高仁厚身为三军主帅，有时是过于宽厚了，但宽厚并等于傻。”

吕兵沉思片刻，认同了杨轻的推断：“都头说的在理。”

郑君雄和鹿头关被拔去，失去了外援的梓州城便彻底沦为一座孤城，城破只是时间问题，再无变数。

但对归义都而言，局势却更加紧张。

杨轻直起身来，走回到沙盘前：“吕二哥请看。青卫营的人马已经在向阆州方向转移了，方才唐都使也带来消息，说最近阆州城内外多了许多新面孔，多半便是他们的细作……只待梓州城破，东川战事结束，他们就会立即东渡西河水，第一时间进入阆州。”

吕兵随着杨轻的手指在沙盘上看完地形线路后，也感受到了形势的紧张，问道：“都头有何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