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了床，小唯坐了起来，趴在窗台旁望着窗外，发着呆，在她的眼角处，昨晚的泪痕并没有完全褪去，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到一些淡淡的印记。

也不知过了多久，回过神儿以后，小唯这才看到在一旁“丁丁当当”忙碌着的外婆。

“外婆，外婆，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小唯发现外婆正在佝偻着站在锅台旁，用她干巴巴的手将几张泛黄的面饼摞成一摞，然后再用一块干净的藏蓝色手帕小心地包裹起来，那面饼是用白面做的，两面烤得金黄，只是时间有些久了，已经凉掉了。

“嘿嘿，这是干粮……我们今天的干粮……”

外婆笑着，同时抿了抿嘴。

“干粮？……”

小唯搔了搔头发，不停地想着，嘴里也在反复地念叨着：“干粮？……干粮？……嗯……”

可惜，她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词。

……

“嗯呢……我们今天要出门，我们去郊游……”

外婆刚包好了干粮，又不知道从哪儿取了一个铁皮水壶出来，打了满满一壶的热水进去。

“出去玩？可以出去玩！？小唯好喜欢！小唯好开心！”

小唯一听说今天可以出去，立刻就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确实，在外婆家的这几天，小唯一直都是在这间小土房里度过的，当然，小唯已经很满足了，她也终于听到了她梦寐以求的睡前故事……

已经听了外婆的睡前故事……那……妈妈的睡前故事应该也很快就可以听到了吧……

小唯想着，越想越开心。

……

“唯唯快去洗漱……一会儿我们就走……”

外婆一边忙活着一边让小唯去洗漱，还烧热了锅，准备煎几颗鸡蛋带走，不然，干巴巴的白面饼子会很难下咽的。

……

“嗯！”

小唯应着，然后赶紧跳下了炕，往洗脸盆的方向跑去了，似乎，昨晚的泪花还有刚刚起床时的那种迷茫和散漫一下子全都在此刻一扫而光了。

“滋滋滋”

软嫩的煎蛋在锅里“滋滋”作响，每一个煎蛋的边缘都开始卷曲了起来，形成了一圈金黄酥脆的边，蛋黄是溏心的。

趁着这个空档，外婆又立刻把一小碗酱肉取了出来倒进一只饭盒里，那酱肉是之前就做好的，已经结了冻，q弹q弹的，泛着酱汤独有的那种暗红色光泽。

回过头来，鸡蛋也做得差不多了，正好可以铲出来盖在酱肉上。

“嗯……”

将饭盒盖紧以后，外婆满意地笑了笑。

另一边，小唯也已经完成了洗漱。

“嗯，出发啦！”

肩上挎了一个大水壶，手里拎着干粮和饭盒，外婆已经整装待发了。

“嗯！”

回应着，赶快用毛巾把眼窝里的最后几点清水擦干，小唯朝着外婆跑去了。

……

“外婆，小唯来帮你拿水壶吧！”

“不用……不用……这个太重了……小唯还小呢……拿不动……”

“那小唯来拿饭盒怎么样……”

“诶呦！我的小祖宗啊～再烫着你！”

“那……小唯来拿干粮？……干粮既轻又不烫……这个小唯一定可以的！”

“唉，哈哈哈哈……我的唯唯真乖！”

就这样，一老一小，拄着拐杖，牵着手，出发了，向着远处一大片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里进发了。

……

清晨，三木村的空气还十分清新，空气中充满了甘甜的露水和清新的植物的气息。前几天下过了雨，所以还能闻到不少泥土的气息。深深地吸进鼻子里，然后再慢慢地呼出来，顿感神清气爽。

“呼——啊，呼——啊，……”

小唯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新鲜空气，一遍又一遍，在城里上学时她可不曾有过这样的机会：和大自然亲近的机会。

……

只是……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

啊，对！

是小鸟！

怎么没有鸟叫？！

……

在幼儿园的时候，小唯每天都会朗诵她的本大开本教材，里面就是这样写的：“在郁郁葱葱的森林里，有叽叽喳喳的鸟儿在枝头歌唱……”

没有“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这偌大的林子里居然还显得有些寂静。

……

出了村子，站在村外的小山坡上，外婆忽然又停了下来，她静静地望着远山，神情凝重地思索了起来，脸上有些愁苦又有些不安，那一脸的褶子以及眼角处的鱼尾纹也忽然变得更加明显了。

这也太安静了……没有鸟……

哼，鸟？

怕是早就已经绝迹了吧……

自从半年前，山坡上建了那座伐木场以后，树木成片成片的倒下以后，那些小鸟似乎就也开始慢慢变少了，野兔、野鸡也都相继开始消失……

“唉！”

外婆叹了一口气，因为在她看来，如今的三木村已经和她记忆里的三木有着很大的区别了……

树木越来越少，岩石、和黄土全都裸露了出来……

一个个突兀的树桩子反倒是越来越多……

这这这……像极了故事里的情景……

这是会受到惩罚的！

作为一个马上都要走不动路的老太太，她有时候倒真希望是自己老糊涂了……但愿吧……希望是她错了……

新盖的伐木场砍伐掉了这里一大半的树木，但是它也让村子里村民们的工作有了着落啊……

敬畏神明？还是村民们的活计？

这两个到底哪个更重要一些？

在她的心里倒是有那么一个答案，可是却迟迟不敢说出口……

……

可……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故事里的噩梦成真吗？！

那灾难一般的大洪水！

……

也不知道，如今的长城会不会再苏醒过来，保护这里的人们……

唉，或许吧，就像唯唯的姨姨舅舅们说的那样……神话故事嘛……都是骗小孩子玩的……

嗯……现在也只能是希望这样了。

……

好半天才终于回过神来，外婆默默地叹了一口气，领着蹦蹦跳跳的小唯再一次出发了。

……

“外婆，我们这是去哪里玩啊？”

小唯硬是把外婆身上挎着的那个铁皮水壶给取了下来，套在了自己的身上，套上以后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然后一边扶着外婆一边回过头来歪着脑袋问外婆道。

“嗯……我们去林子里的旧庙里看看去……顺便也看一看那些小家伙儿过得怎么样……”

外婆眯着眼，和蔼道。

“旧庙？……小家伙儿？”

小唯瞪大了眼睛，惊奇地望着外婆。

可外婆却只是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