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

小唯吓坏了，哭个不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她的眼眶通红，眼睛里也噙满了晶莹的泪花，一闪一闪的。

“唉，你这孩子……”

感叹着……看着逞强的小唯就好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池——她那个爱惹祸，脾气又倔得像头臭驴的女儿……

是啊，唯唯是池的女儿啊……到底还是一家人……都一个样！

……

气归气，外婆还得先是让自己镇静下来，屏着呼吸，稳住手，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小唯的小脚丫。

……

“唉，别动！”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疼痛……小唯竟然“嗖”的一下把脚丫给缩了回去！

……

“啊——呜呜……”

害怕小唯自己乱动然后把伤口划得更大……于是外婆就只好用手使劲地抓住了小唯的脚腕死死地摁在了地上。

然后轻轻地伸手过去，“嗖”的一下拔掉了那片扎在小唯脚底上的黑色片状东西……

那东西虽然正面是黑色的，但是翻过来一看竟然是银光闪闪的！

还有点反光！是镜子的碎片……有一个拳头那么大，但是也很尖很硬，并且刺进肉里去的那个角还十分的尖锐，尖锐的角上面带着几滴红红的鲜血……有点像是鲜红色的啄木鸟的喙一样……

一看到这些就更生气了！

“你瞧瞧！你瞧瞧！……这都流血了！还没事呢！还说没事呢！这要是我没看见的话……这东西非得刺穿你的脚丫子不可！割断你的血管，血流不止……然后再长出细菌，流脓……还会生出蛆虫！……哼！到时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的疼了……你整只脚都得烂掉！那得截肢！”

斥责着，斥责的声音在山洞里一遍遍回荡。

坐在地上猫着腰，为了查看伤势，小心地脱去了小唯脚上沾满了泥巴的鞋子，不过外婆佝偻的身躯仍旧是气得发抖。

……

脱去鞋，露出了胖乎乎的白嫩脚丫，翻过来，在粉红的脚底上看到了那一条短短的伤口，不到一厘米长，伤口周围的血液已经开始凝固……

应该问题不大……

“还好……还好……”

外婆嘴里这么嘟囔着，才彻底地松了口气，悬在心头上的那块大石头也终于平稳地落下来了……

“嗯，好了……”

从衣兜摸出来一条藏蓝色的印花帕子，很干净，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道。

外婆用力甩动胳膊，将那条帕子抖开，好在这帕子很软，不一会儿就抖开了……再卷成一个厚厚的长条，然后紧紧地绑在了了小唯白嫩的小脚丫上，绑了一个好看蝴蝶结……

“呜呜……”

然而……此时的小唯却哭得更厉害了，她哭得满脸通红……

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分钟里，小唯一直都是这么哭过来的……

只是外婆把注意力都放在伤口了上才没有发现。

“呜呜，呜呜……”

小唯越哭就越觉得伤心，她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她只知道外婆现在好讨厌她……外婆现在一定恨死她了……外婆甚至还打了她……

……

“呜呜呜……”

……

虽然已经没有危险了，可是……看着小唯哭得那么伤心，外婆不免心中搅起了一阵阵的波澜……

“啊……”

外婆张了张嘴，露出了自己那口仅剩的孤零零的几颗牙齿，她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也仅仅是动了动干瘪嘴唇而已，喉咙里面“卡拉卡拉”地响着，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

唉，算了……

哭吧，哭吧，孩子不哭长不大，也许……长长记性就好了吧……

这么想着，最后外婆便没有再说话，她默默地将那片从小唯的脚丫里取出来的镜子碎片擦干净然后揣进了自己的兜里，然后悄悄地闭上了眼睛，准备闭目养神……

折腾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歇息一下了。

唉……看来自己确实是老了，身子骨也不大好使了……

……

“叮咚！”

“叮咚！”

“叮咚！”

山洞里面是静悄悄的，从上方石壁的缝隙里渗出来的水一滴一滴地落到了下边的小水滩里，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清脆的“叮咚”声，这种“叮咚”声还会形成回声，然后一遍遍地在山洞里回荡，回荡，仿佛是一个在不断吟唱的小精灵一般……俏皮地在击打着一件水做的乐器。

……

“呜呜呜……”

可惜现在的小唯才没心情去欣赏这些，她看到外婆没有再理会自己，就以为外婆不想再见到她，再也不要她了！

揉着眼睛，想要尽量地将眼眶里的几滴热泪擦干……

然后倔强的小唯站了起来，她咬着自己的嘴唇……最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外婆……

她看到的外婆就好像是一尊雕像一样……闭着眼，一动不动的坐着……外婆只是盘着腿，坐在地上，双目紧闭。

薄薄的皱皱的淡黄色眼皮透着粉红色的光……还在微微颤抖，外婆的眼睫毛也跟着颤抖……

……

“唉……”

最后小唯从嘴里叹了一口气出来。

摇摇晃晃着自己弱小的身躯一瘸一拐的出发了，脚上的痛还没有完全散去……提着手边的那一袋“干粮”，小唯前进着，踉踉跄跄的……

除了迷茫，彷徨和失望之外，现在，小唯觉得自己真的是孤身一人了……

“叮咚！”

“叮咚！”

“叮咚！”

……

小唯继续走着，在她的耳边，那“叮咚叮咚”的好似鼓点一样的声音也已经越来越小了……走着走着就快要听不见了……

……

……

……

“欸！小唯唯！你一个人要去哪儿？！”

走着，也没走多远，小唯忽然听到自己的身后传来了外婆那十分严肃又低沉的嗓音……在山洞里一遍遍回响着……很像是铁杵撞击银钟所发出来的那种声音……沉闷里带着几丝的愤怒但并不是怒火中烧……至少小唯希望不是……

“额……”

小唯回过了头来，哭丧着小脸儿，她不知道外婆要怎样？……

惩罚她？……

骂她？

或许吧……

反正小唯只觉得自己现在很委屈，委屈极了，她悄悄垂下了自己的眼皮子然后转过身去……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看到自己那只被手帕包裹着的小胖脚……

……

“啪嗒！啪嗒！”

不知怎么的……脚背上边的那一点藏蓝色的印花图案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成深色，然后是深蓝色……

然后很快！

眼前就全都模糊起来了……

“啊！是眼泪！”

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将眼眶里的所有热泪全都挤了出来。

那热泪顺着小唯光滑的肌肤滑下的同时也浸润了她那对长长的睫毛。

附着着晶莹泪珠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着，有点像是沾满了露珠的青草一般……

“呼呼呼……”

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小唯已经不太敢直视外婆了……她现在感觉外婆好凶，好粗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