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是个大牢,也就是在没下雨的时候,要是下起雨来,更如水帘洞一般。
陈雪乔当着唐姒的面咬舌自尽,大口大口的血从嘴巴里吐了出来,她根本没有给她机会问清事实,一个人带着谋杀贵妃的罪名上了路,死不瞑目。
啊!
一声尖叫响彻在寂静的黑夜中,坐在门口白玉台阶上的沈月腾的一下睁开眼睛,人还迷糊着,腿就已经走了起来。
“娘娘,娘娘,您……您没事儿吧?”
一身冷汗坐在床上的唐姒大口大口喘息着,陈雪乔的死,死前说的那番话,就像是梦魇一样回荡在脑海中。
她连着几夜都在做噩梦,不是怕,只是……
“沈月,我是不是又害死了人?”
唐姒并没有想要将陈雪乔置之死地,只是没想到这女人竟然会留下一封认罪书,就那么咬舌自尽了。
至于陈家人,在她的威逼利诱下,傅子言将他们的死刑罢免,发配边疆。
“娘娘,陈昭仪根本就是罪有应得,皇上在她的房间里找到被替换的那根避雷针,证据确凿,没有什么好狡辩的。”
沈月半跪在床头,用手抱住唐姒的腰,试图安慰着。
她吞咽了几口口水,心里仍旧七上八下,似是有一双魔爪正在到处乱抓,快要把五脏六腑都拧成一团。
“好啦,天色还早着呢,您还是赶紧再睡一觉吧。”
庆祥宫出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宫里宫外都觉得是不祥之兆,册封贵妃的仪式已经被无限期推后,唐姒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后宫嫔妃没有拿到掌管六宫的权利,整天无所事事的呆在凤溪殿里“游手好闲”。
“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再这么养下去,就变成一只猪了。”
说着话,唐姒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足往正厅走去。
“娘娘,您把鞋穿上啊。”
沈月追着唐姒走了出去,站在院子里,空空荡荡的,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样,而在不远处二公主的寝殿内,已经开始张灯结彩张罗着几日后的大婚了。
“娘娘,你是不是又想到荣小王爷了?”
“没有。”
唐姒回答的很快,完全不加思索。
而正是因为这小小的马脚,让沈月知道她猜对了,叹了口气,把拿在手中的鞋放在唐姒的脚边,一边替她穿鞋子,一边又道,“娘娘,你要是真觉得放不下,还不如找小王爷把话说清楚,说清楚了也就不会觉得不死心,这是最好的办法。”
有什么好说清楚的?他是拿着休书回到京都城,他们早就已经没了关系。
穿好鞋子,大大的撑了个懒腰,坐到一旁的秋千上,前前后后的荡悠起来,吹着夜晚冰凉的风,让混乱的思绪能够稍稍理顺清楚,也好正常思考。
“不说这些没用的,沈月,你不觉得陈雪乔的死有些问题吗?”
唐姒有和陈雪乔交过手,知道她是个贪生怕死的,连慎刑司的酷刑和狱卒的玷污都能忍,为什么会在见到自己之后就咬舌自尽?实在匪夷所思。
“那味道也是觉得挺奇怪的,可慎刑司的仵作已经验过尸,陈昭仪就是自杀而亡,不会有人出手毒害。”
“不对!”
沈月的话音未落,唐姒马上开口又道,“陈雪乔的确不会是被人毒杀,可有可能是被逼死的,幕后的真凶想要让她来顶罪,就必须让她什么都不说的死掉。”
被逼死,这是目前为止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
沈月会意,也跟着点头表示认同,“娘娘,您的想法倒也是合情合理,可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想要置您于死地,又不敢露出真身?”
如果真的是二公主,就算做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事儿,皇上也会一力偏袒这个妹妹,不会将其处死。
“我想……我猜到是谁了。”
唐姒的目光一厉,闪过一道狠辣。
远处的丝竹声越发响亮,应该是宫廷乐队在排演公主大婚时的节目,唐姒踩着鼓点走回屋内,躺在铺了十几层被褥仍旧觉得坚硬无比的床上,慢慢合眼。
难得睡了个好觉,兴许是因为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落了地。
“殿下,子言究竟是不是您的儿子,当初是您一手把他扶持到这个位置上的,您该不会什么都不管了吧?”
唐姒那就是一块铜墙铁壁,无处下手,而太妃又不想让这么一破烂货做了皇后,只能找上太上皇。
“您说,唐姒这死丫头是您嫁到青云镇去的,现在白虞川也恢复了官爵,更是把这贪慕虚荣的贱货甩到一边,如今被讨厌的人风光无限,反倒是咱们的儿子……”
“闭嘴!”
太妃唠叨个没完没了,正在泡茶的太上皇不耐烦的斥责了一句。
刚拿起茶杯的手一个不稳,把半开的茶盖抖到了地上,咔嚓一声,碎裂了两半,太妃心中一惊,赶紧从榻子上爬了下去,跪在地上连声磕头求饶。
“殿下,都怪臣妾粗心大意,没拿好您的杯子,臣妾……啊!”
一记飞脚踹了过去了,太妃直接仰面滚出两米远,头重重地磕在柜子的一角。
插了一头的金钗散落一地,披头散发的坐起身来,就像是个傻子一样东看西瞧,只见那些宫女太监都在掩面偷笑,一瞬间的羞耻,让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如街边泼妇,拍着大腿,歇斯底里,“殿下,子言就是我的命根子,他要是娶了那种女人,我还不如上吊自尽得了!”
“太妃娘娘以为我是哪种女人,人尽可夫吗?”
一杯三炖三煮的茶水倒歪在茶桌上,太上皇背脊一僵,竟是忘记把拿在手中的茶壶放下,以这种奇怪的姿势背对着唐姒。
唐姒从张太妃的身边走过,只与她说了一句,便视而不见。
来到太上皇的面前,扶正倾斜的茶壶,让不断流出的茶水止住,不然整张桌面可就要被泡废了。
“唐家长女,唐姒,给太上皇请安。”
哗啦——
一声脆响,茶壶摔碎在地,迸溅起来的碎片刮伤唐姒露在袖口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