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眼中的慌张也只是一瞬,他轻咳了几声,转而恢复以往的从容淡定,“太妃,你且下去吧,子言皇后的事稍后再议。”
“是。”
张太妃伏身行了一礼,从唐姒身边擦肩而过时,压着声音说道,“唐姒,住在凤溪殿,不证明你就能是这后宫数一数二的主子,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威胁的余音还在耳边缭绕,她不在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目送太妃走远,守在门口的两名御林军一左一右,各自挎着一把看似锋利无比的大刀,威严无比。
“太上皇,这宫里前前后后都有人把守,您还要特意调一队御林军来守住院子,未免有些多此一举了吧?”
唐姒淡淡的说道,还没有得到太上皇的许可,人已经坐到软塌的另一边。
看着茶海上正在烹煮的茶水,已经沸腾,用小镊子夹紧一青瓷茶杯,滚了热水,才倒了一杯上等的龙井。
用手挡在口鼻前,抿了一小口,赞道,“嗯……不错不错,不愧是太上皇看中的茶叶,的确是人间极品。”
“唐姒,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且容你如此撒野?”
哈。
恼羞成怒的话还未落地,唐姒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怼着桌边的一角,把身子向前探了探,“殿下,我真的很佩服您的智慧,您自己种不了会开花结果的树,就把别人的种子给偷了去,还偷的如此心安理得,人才啊。”
大学毕业的第一年,以省级第一的成绩考入星级酒店,自命不凡的唐姒对任何事都持不屑一顾的态度,甚至在工作上,态度也一直不是很端正,总觉得别人搞不定的事,只要她愿意出手,就必然水到渠成。
但在一次客人投诉时让唐姒狠狠的摔了个跟头,不仅没能安抚好住客的情绪,还把媒体给招惹了过来,造成很坏的影响。
一度沮丧,放了年假后,决定辞职。
而唐姒工作上的上级领导是她在大学时的研究生导师,早几年跳槽到酒店,是个很有智慧的小老头,他说的那番话,直到现在都在影响着自己的生活。
“小唐啊,你说人都是两条胳膊两条腿,谁也不比谁多点什么,那为什么会分三六九等呢?”
“因为家境?”
“不,是因为这里。”
老师笑眯眯的用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把辞职信丢进垃圾桶,又拿出一份外调通知书,唐姒被暂时调到邻市的分店,从前台基层做起。
事业受挫,职位降级,连番的打击,不仅没让唐姒继续自暴自弃下去,反倒激起斗志,决定用脑子把余下的人生过完。
可命运总是喜欢和人开玩笑,连穿越这种事儿都能摊在身上,她要想在宫里活下去,头脑这种东西可少不了。
“我……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来人啊,把这个疯女人给我……”
“殿下,在您决定把我赶出去的时候,您可真得好好的想一想,到时候我要是在外面到处瞎嚷嚷,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宫里面的八卦谣言没人在乎是真是假,只要够劲爆,就一定是焦点。
啪!
气急败坏的太上皇一巴掌打在桌上,被叫进来的御林军脚跟儿还没站稳,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大男人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还真是一幅美妙的画面。
“下去!让所有人撤出院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擅自进入。”
“属下遵旨。”
很少看到太上皇会发这么大的脾气,一个个都怕掉脑袋,争先恐后的跑了出去。
噗!
哈哈……
唐姒一时没忍住,看着院外乱七八糟的景象,不由得大笑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殿……殿下,看来他……他们这是把您当做老虎了,您要是张嘴,估摸着这些人回家几夜都睡不着觉呢。”
把自己活成别人心目当中的恐惧,真是够悲哀的。
“废话少说,是不是唐家那个老不死告诉你的?”
太上皇急切想要知道一个答案,连话都没有说清楚,但唐姒知道他口中的老不死,应该就是奶奶了。
“殿下,好歹您现在也是归元王朝的太上皇,说话的时候请留点余地。”
唐姒把已经放凉的茶一饮而尽,用手背抹掉粘在嘴角的水渍,眉眼已经笑成一道弯月,看不出半点的慌张,“奶奶的确给我讲了不少往日的旧事,可那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我不在乎,您应该也不在乎吧?”
她在睁眼说瞎话。
唐奶奶只说那具干尸是真正的太上皇,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被亲儿子关在祠堂里,又为什么守着一具尸体过活,都一字不提。
“你在说谎。”
太上皇定了定神,盘腿坐回榻上,双手落在膝盖间,“你奶奶不会把以前的事说出来,因为那对于她来说就是一生的耻辱!”
果然!
唐姒知道会被拆穿,可还是决定说谎,因为她想要的并不是直接给出的结果,而是太上皇的反应。
“有家不能回,看着自己生身母亲受罪,您只能远远的望上一眼,如果换做是我,我会觉得这是最不幸的。”
一面说着,一面缓缓从榻上起身。
从怀中拿出一块小玉佩,是太阳的形状,唐奶奶在自己离开祠堂前给她的,说是要交给能帮上自己的人。
“如果您一辈子想要做现在的您,那就把它当作念想吧。”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门口走去。
可还没走出两步,太上皇喑哑的声音便从身后传了过来,“唐姒,离开皇宫也没那么难,什么时候想要一走了之,什么时候就来找我,我放你自由。”
“不必,”唐姒背对着太上皇,挥了挥手,眉头轻挑,白皙的肤色下涌出一波轻快,“只要您别再害我,也别再害我身边的人,就已经算是帮了大忙。”
“你说的是避雷针的事?”
太上皇跟了过来,就站在离她不到半米远的身后,一只苍老的手越过肩膀伸了过来,拿着一根生锈的避雷针,“换掉避雷针的人的确是我,但我只是想要把被人动了手脚的避雷针恢复原状。”
用生锈的避雷针作为杀人工具,要比陈雪乔移动避雷针位置来得更加隐秘,看来还有个高手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