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外，韩玥清得了出宫令牌，便顺利出了宫。

韩家车马候在宫门前，主仆二人前脚刚上了马车，就听外面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可是飞月殿下车马？”

她掀开车帘，便看见前边停驻着一辆车马，有一姑娘携着丫鬟立于车后，好似等了许久，亭亭而立气质卓然。

她怎会在此？

见她探头看过来，许茹儿面上便露出了娴和的笑，扶着丫头颇为艰难地朝她遥遥一拜：“家中车遽突坏，茹儿腿脚又受了些伤，行动不便，可否劳烦飞月殿下捎茹儿一程？”

韩玥清闻言微诧，望向她身后的马车，小厮似在查看车轱辘，瞧着是真出了些问题。

“许姑娘快些上来吧。”遂点了点头，也想起来之前在永和殿之事，不由得看了一眼她的脚。

车内的秀儿也听见外面动静，不自觉皱了皱眉，拉了拉自家主子的衣袖，小声嘀咕：“许姑娘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那许姑娘，日前天天不请自来，好不厚脸皮。

今日还叫人撞见那事，秀儿都觉得眼下实在看她不顺眼。

韩玥清摇了摇头，也是心中疑惑。

得了韩玥清的允许，许茹儿便慢悠悠上了车，道了谢。

见她坐好，韩玥清吩咐了府中车夫先去她许府，车马便摇摇晃晃地行进起来。

二人面对面坐在车内，本就不甚相熟，自是没什么话说。

之前她日日拜访，也只是看着她与展妍说话，从不插嘴。

韩玥清原以为今日也一样，却不想那姑娘从上车后，目光就一直落在自己脸上，一副很想跟她说话的模样。

起初她还能装作不知，不予回应，奈何这姑娘瞧她不说话。

便突然笑了一声，主动开口同她说话。

“茹儿好些日子没在宫里瞧见殿下了，殿下今日进宫可是来拜见娘娘的？”

心知躲不过，韩玥清没法只得抬眸，点了点头，挤出笑脸来：“许姑娘，出了宫便不必唤殿下了。”

“如此，茹儿瞧着殿下亲切，殿下若不嫌弃茹儿就唤一声韩妹妹？”许茹儿眼睛一亮，面上笑意更深。

秀儿暗翻了个白，插嘴道：“我家姑娘前些日子过了生辰，应是大许姑娘一岁的，喊妹妹怕是不妥。”

话音一落就见许茹儿脸色一僵，似有些尴尬，只一瞬便又恢复从容淡然：

“瞧着殿下生的娇小，竟不想是比我年长一岁的。”

韩玥清听她说话只觉得头疼，满嘴兜肠子弯弯绕绕的话，实在烦躁，当下也懒得跟她东拉西扯，开口直接道：

“许姑娘想怎么喊就怎么喊吧。”

“如此茹儿还是唤韩妹妹吧。”许茹儿好似丝毫没有察觉她的情绪，笑脸相迎，兴致盎然，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扯着。

过了一会，见她不怎么搭理自己，便又突然问道：

“过些日子寒山寺祈福，韩妹妹可要去的？”

眼下快要过年了，帝都历有不成文的习俗，家中妇孺皆在年前最后一次上山祈福，求佑家人平安顺遂。

城外寒山寺乃是香火最旺的寺庙，据说以寺中有一算命先生，算天命卜吉凶极为灵而名。只是去的人也鲜少有人说见过。

遂每年帝都贵女都去寒山寺祈福，故而有此一问。

韩玥清点头：“去的。”

“韩妹妹哪一日去祈福，茹儿记得许多姐姐都是廿三日去。”许茹儿又问。

每年她都与帝都贵女一同上山，从未见过这韩家姑娘的身影，心中好奇的紧。

“我家姑娘往年都是廿八去的，人要少些。”秀儿答了句。

许茹儿露出了然的神色。

那都快过年了，自然人少，也难怪自己碰不到。

“韩妹妹可曾知晓寒山寺半先生？听闻他能算天命卜吉凶，也不晓得是不是真的。”许茹儿神神秘秘说道。

韩玥清蹙眉，隐约有些印象，只是据说从没人见过这位半先生，想来也是空穴来风之辞。

“我心里好奇的紧，可年年去都没见过，兴许是缺了良缘，又兴许是时机不对，不若今年茹儿与韩妹妹一同去祈福吧，瞧妹妹向来是福缘深厚，说不定与你一起便能遇到呢。”

她说完，韩玥清这才隐约察觉到，她这一番话从头到尾说下来，絮絮叨叨个没完，怕是这才是正题呢。

心中便思索着怎么拒绝，突然听她又开口：

“到时候茹儿再叫上妍华殿下一同，韩妹妹你看可好？”

又来了，若是她叫上展妍，她哪里能说出拒绝的话。

没法，她只得答应了。

许茹儿也不知出于何种心理，得了她的答应，便满意的不再说了

好不容易到了许府，将人送下去，马车回府，韩玥清主仆二人才长舒一口浊气。

“这许姑娘，怎么对您这么热情，日前在宫里也是，明明跟你也不是很熟，却日日来访，平白叫人觉得古怪。”

“我也不知晓。”

韩玥清早就察觉到这姑娘奇怪，心中也疑惑猜不透。

突然间，她猛然想起来，永和殿所见，以许茹儿那般作派作风，断不会摔倒了还坐在地上，撒娇哭疼的，那太有损大家闺秀之形象了。

除非……

想到此，心中便一揪，垂眸从衣领勾出一枚玉环。

“许是醉翁之意罢了。”手指触着玉环，尚还有些温度，片刻后便凉透了，将指尖也渗了些冷。

好似寓意着什么。

“姑娘这玉环是从哪里来的啊？奴怎么以前从未瞧见过。”秀儿心里憋着这疑问好久了，这几日伺候她穿衣就见到这物什，一直没想起来问。

她听罢只微定了定，看了良久看得眼眶酸涩，才缓缓将玉环从脖子上取下来。

攥在手心，冰凉触感，鼻头没来由一酸：“他人之物，寻个机会还给他吧。”

她从未如此讨厌过，如此优柔寡断、胡思乱想的自己。

明明是自己跟太后说的决绝，却在见到他对旁人关心备至之后，觉得委屈难过，着实有些矫揉做作。

声音瓮声瓮气，将秀儿吓了一跳，见她突然似又伤心难过了起来，连忙闭嘴不再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