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散客并不在意他们在说什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几乎是在韩央话音落下的同时，就有人像离弦的剑一样冲了过去。

刀光剑影只在一瞬，第一个冲上去的人手持双刀，直接莽了上去。

那是一双弯刀，细长弯曲，尖带回钩，若是落在人身上，轻轻一划拉便是皮开肉绽，那钩子深入骨血，必能要人痛彻心扉。

韩央也在那一瞬间拔出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刀。

一抹银鱼飞速游荡，是那刹那绽放的刀光，折射着来人的眼睛，手持双刀的人不自觉的眨了下眼睛。

就是这一眨眼，他丧失了往后的一生，刀划过咽喉，血色洒入他的眼睛，他在朦胧中陷入长眠。

一切发生的很快，但是没有人在意，一群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赌徒，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意。

更多人前仆后继的扑了上来。

这一次靠近韩央的是不再是一个人。

一身灰色短打的矮小男子趁着韩央刚刚跟双刀散客交手的功夫，从侧面进入脚下滑铲。

一人踩着前一个人的尸体，举着剑朝韩央胸口突刺。

一人从后方偷袭站在远处使用暗器打掩护。

韩央才杀一人便陷入被围困之局，但是他没有半点慌乱。

韩央握紧了手里的刀，扬手接下了矮小男子的剑，然后借着力划断了脚下滑铲之人的腿，接着一个翻身把矮小男子甩了出去，砸飞了放暗器的人。

转眼间，三人皆废。

然而这不过是杯水车薪，更多人一拥而上。

转眼几个回合过去，终于有人划破了韩央的左臂衣袖。

攻击更猛烈了。

孙海站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恶意，嘴角上扬，眉目舒展开来，他站在旁边看戏，嘴里还忍不住说道：

“韩疯子你没吃饱饭吗？你倒是用点力啊！你就这个水准？谁给你的勇气给我下战帖啊？”

花浅挑了挑眉，她避过战区，挪到了孙海旁边，好奇问道：“他给你下的战帖，你却找其他人来杀他，说出去不怕江湖人耻笑吗？”

孙海不耐烦的回过头道：“我什么时候找人来杀他了？你可别血口喷人啊！”

花浅顿了顿道：“你敢说人不是你请的？”

孙海嗤笑一声道：“自是他自己的仇家来寻仇，于我何干？”

花浅笑了：“可是他们是和你一起来的。”

孙海也笑了：“大街上人那么多，我们不过是走了同一条路而已。”

花浅摇头叹道：“你有没有想过事后。”

孙海打量了花浅一番，笑道：“死后哪管身前事。”

花浅惊奇道：“你觉得你会死？”

孙海道：“我当然不这么觉得，只是总有人会死，我不让他死，他就要我死。我觉得死的人是他，所以我不在乎。”

花浅点了点头，又道：“这群人只能消耗他，不可能杀得死他。”

孙海眯了眯眼道：“本也没指望他们杀死他。”

花浅道：“他们就心甘情愿去送死？还是这样去死？”

一群人不顾道义的围攻一个人，便是全被杀了，也只能道一声活该。

孙海不屑的摇了摇头：“道义放两边，利字在中间。他们的命不值钱。”

花浅道：“我好像明白了你为什么这么有恃无恐了。”

她们谈话间，韩央的刀，终于插进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体。

孙海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遥遥的看向了韩央。

韩央的衣衫不再整洁了，他的袖子变得破破烂烂，那是刚刚一个人洒过来的毒液腐蚀的，洒毒液的那个人被自己的毒液毒瞎了眼，被其他人踩死了。

他的左腿上有一个刀口，是他自己划的，因为刚刚有个人趁乱死死的抱住了他的腿，用力的咬了上去，被韩央捅了好几刀，到死也没有松口。

那人牙上有毒。

韩央身上最重的伤就在那，其他的都只是擦伤而已，那些江湖散客很难碰到他。

他们的差距太大了。

之所以会受伤，是因为人太多，而那两个人，太不要命了。

孙海笑了笑，他觉得足够了，那群江湖散客手里的毒药都不简单，但是他也没觉得可以把韩央怎么样，消耗韩央已经不亏。

伤到韩央，那简直血赚。

韩央没有在乎身上的伤，跟中毒相比，只是腿上挖了一块肉而已，不算严重。

但是不算严重，不代表他此刻不愤怒。

韩央冷声道：“卑鄙。”

孙海眯了眯眼，居然笑了起来，他没有在意韩央的话，反而转头对花浅说：“打个商量，要是我死了，帮我收个尸怎么样？”

花浅若有所思道：“你连个收尸都人都没有？”

孙海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活着当然有无数人想帮我收尸，我死了怕是只有人想把我鞭尸。”

花浅道：“你这人倒是很清楚自己有多讨人厌，那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我为什么要答应？”

孙海收起了脸上的笑，认真的看着花浅道：“你若是答应我，我赢了会让你痛快点死。”

花浅愣了一下，笑出了声道：“你还真的很清楚自己不是好东西啊！你这么一说，谁还会帮你？”

孙海叹息道：“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诚恳的对别人了。我年轻时以为说实话，总比谎话好。后来才知道说好听的谎话，比实话管用一百倍。”

花浅道：“我可以考虑帮你。你告诉我，就刚刚那两个最狠的，你给他们许了什么利，可以让他们战胜对死的恐惧？”

孙海想都没想直接告诉了花浅答案：“二两银子和一个包子。”

花浅表情有些古怪：“你确定？”

孙海表情也古怪了起来，他眼中带着一丝怜悯道：“一个靠那二两银子欠了一百两，一个靠那一个包子救了他女儿一条命。”

花浅叹道：“你真的很恶毒。”

孙海道：“很多人说我恶毒，很多人却比我更恶毒。”

问答结束了，花浅没说答不答应，孙海也没有问。

韩央从刚刚说完那句话就沉默着，他可能也不在乎孙海回不回话，他只是趁着孙海交代遗言的时候把缠在刀柄上的布扯掉了。

露出刀柄上有一颗澄金色的石头，在它的折射下，刀身上浮现出金色的纹路。

这就是金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