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您慢点吃，还有……还有呢！”

景王不理会旁边的下人，自顾自地大吃大喝。

“大王，是不是他们给您送的饭菜不好？”

“你胡说什么！”景王将手中的鸡骨头拍在案上。“他们每天给本王送的饭菜与陛下的一样，怎么会不好！”

下人急忙给他倒酒。“是是是……是小的说错了话……小的该死……”

“那儿的饭菜虽好，只是本王成天待在那鬼地方，哪有心情吃得下去？”

“既然大王有胃口，就多吃些……小的这就下去再给大王端些……”

“不必了，现在看来……恐怕也要没胃口了……”

景王放下酒樽，徐徐抬首望着门前之人。“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

“你……你怎么来了……大人还站着做什么，快坐，陪本王喝两杯！”景王斟酌桌上的酒樽。

“多谢大王，不必了，下官来，可不是为了来喝大王这杯酒的。”那人冷脸说道。

“大人还是这个样子……说吧，有何事？”

“下官只是有件事想向大王问个清楚。”

景王杯酒入喉，“什么事？大人直接问便是。”

“行刺睿王之事……可是大王安排的？”

“咳咳咳——”一听这话，景王刚又喝进嘴的酒差点儿没喷出。“什么！刺杀……老四？大人，你可别吓本王……”

那人形容老成，不苟言笑，只投来如炬的目光。“当真不是大王做的么？”

“真不是本王，本王连是何是都不知道……刺杀亲王可是谋反大罪，这个罪名本王可担不起……老四……遇刺了？本王……怎么不知道？”

“大王自然是不知道，陛下亲命了轻车都尉徐止，将此事全然压了下来，说任何人不可外泄……谋刺之人东宫左卫率沈洵已在宫内伏法……”

景王又几乎被口中的食物噎住，“咳咳——东宫卫？那不是太子……”

“可沈洵伏法之前说主使另有其人，并非太子……说完便引咎自裁了……”

“那和本王有何关系？”

“下官对沈洵也是了解的……他对太子绝无二心，也不会说谎的……如他所说，那就是有人借刀杀人了……”

“你是说本王……”景王低下声来，“本王虽有心于那个位子，可毕竟上头那位还在，况且我杀老四又有何用？唉，那……陛下对太子作何反应？”

“陛下还能说什么……只呵斥了几句，就让太子离开了……”

“嗯，真是便宜了他……”景王继续夹菜。

“大王还吃得下……”

“本王好不容易从那宗正寺里出来，怎么吃不下？”

“大王难道就没想过……为何陛下突然放大王出来……”

“时间长了就救出来了呗！”

那人摇摇头无奈地说道，“陛下放大王出来，一来是为了制约东宫，陛下对太子还是有所猜忌……二来当然是想要提醒大王，大王人已经在了宗正寺，还能怎样提醒？”

“提醒我……什么……又不是本王……”

“大王糊涂，即便陛下再对太子猜忌，可太子毕竟是太子，是储君……陛下更怀疑的，其实是大王啊！”

景王顿时吓得手中的筷子都掉到了桌案下。

“那……那大人……本王现在该怎么办？”

“大王出来之后，可曾进宫去拜见陛下？”

“还不曾……本王这就去！”景王起身就要走出屋去。

“大王这是要去哪儿？”

“当然是进宫啊！”

“进宫……现在进宫这不是急着承认刺杀睿王之事是自己做的么！”

“那你说，本王该怎么做？”

“依下官看，大王就当什么事也不知道，暂时就不要进宫了。”

景王站在门前，望着外面的庭院。“可我不去……陛下肯定以为本王是心里有鬼躲着了……”

“对了，忘了告诉大王，安北已经失守了……”

“什么！”

“要不然睿王被陛下半路叫了回来……”

“那陛下如何打算？”

“下官岂能知晓天心……安北丢了，于我朝有损无益，不过，对于大王来说，或许是个机会……”

“你是说……”

“该说的，下官也都说了……剩下的，大王好好考虑、好自为之吧……下官告辞……”

“你……”景王突然恭敬起来，“此事有劳大人了，多谢大人告知……不过日后，大人还是少来府上才是，免得被人望见……毕竟，大人才是我的杀手锏啊！来人，送大人从后门出去！”

“下官明白，大王留步。”

那人戴上袍帽，转身离去。

南熏殿。

“陛下感觉如何？”何居舟为皇帝施针。

“嗯……舒服些了……齐一隅和那些老家伙呢，今日为何让你来？”

“太医令与医监们都在整理学生季试的考题，所以……就让下官来了……”

“那那个谁呢？”

何医正自然知道，陛下问的当然是安蘅。

“安大人……她她……也与齐大人他们一起……”

他今日压根连安蘅的影儿都没见到，只是怕陛下发怒罢了。

“陛下这些日子还需静养……切莫再理那些琐事，徒增心火……”

“朕不管……朕不管谁管……这么多事情，朕怎能安心静养……安北失了，郭子滨将军战死，朕失一臂矣……”

皇帝说着，殿中监带着一宫人走了进来。

“殿下，画像已经命人画好了。”

宫人将手中的画像摆正。

画中画的是一女子，眉目清秀，雅正端芳，衣着如锦。

陛下皱着眉头细细端详。“她昨晚还来朕这里闹，朕也心疼……玉鞍啊，你说此事……到底是朕做错了么？”

“陛下大义，为的是天下，如此牺牲，陛下又何错之有？”裴禁答道。

“像，像……”何居舟突然说道。

“像什么？”

陛下知道，何居舟根本就有机会见过画中之人。

“有些像……安大人……”

“等等，你刚刚说……像谁？”

“就是陛下亲命的太医丞，安蘅安大人啊！”

“她么？”

陛下望了望宫人手中的画像，又与殿中监相视片刻。好像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