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响起,宛若空谷幽泉,沁人心脾。
屏风后,隐约可见一女子跪坐在那里,面前是一架古琴,显然这就是那位红遍魏国京城的若风姑娘了。
雅阁内,周导蔡东霖一群正在说话的人都放低了声音,那蔡东霖更是端起了酒,冲着周导举杯一敬,道:“愚兄就在此提前恭喜伯仁前途无量了!”
据他所知,周导就是京中最为出众的才子了,京中还真没有人能超过他,今日之后必定会入那位齐国老先生的法眼。
周导也举起酒回敬,笑着说:“兄长此言差矣!若不是兄长提前透露消息,小弟也不知道居然会有如此内情。”
一旁的几人暗自腹诽:你周导周伯仁号称孤傲高洁,号称县令至门而不见,这个时候倒知道贴上去吹捧他了!
不过也没办法,都在京城混,抬头不见低头见,蔡东霖的面子还是要给的,都也只好举起酒杯,笑容满面道:
“伯仁所言极是!”
“我敬伯仁一杯!”
“预祝伯仁飞黄腾达!”
众人一口饮下,还没待放下酒杯,就听到清韵悠长的歌声自楼下传来:
“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
“过春风十里。尽荠麦青青。”
“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
“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众纨绔听见这首词,纵使平日里不擅长这些,但毕竟出身名门,基本的辨别能力还是有的。
“伯仁此诗意境高啊!”一名贵公子拊掌惊叹,刚刚他真的感觉到了那种荒凉凄清的感觉,夸赞道:“恐怕这词一出,这魏国内今年怕是没有哪个才子作词了。”
“是啊!数年来京城也未曾出过如此词句,伯仁学识才情之高可谓是让我拍马莫及!”另一名纨绔也是惊叹道:“没想到伯仁还藏了这么一手!”
众人吵吵嚷嚷,纷纷前来恭贺。这首好词一出,刚刚蔡东霖说的那事儿也就板上钉钉了。有了出路,以后周导就和他们是一个级别的人物了,多结交一些朋友还是好的。
周导站在那里,丝毫不理会那些人的祝贺,双目无神,仿佛魂游天外一样。
“都别吵吵!”最早发现异常的是蔡东霖,他皱着眉头道:“伯仁,怎么了?”
“是谁?是谁写的词?!”周导被叫醒过来,面色逐渐狰狞,吼道:
“谁写的?啊?!是谁?!”
……
秦括的雅间内。
秦括听着那首词被唱出来,放下心来。虽然这个世界没有扬州,没有金人南侵,但是数百年的战乱却足以让人体会到其中意境。
在秦括前世,一首好歌足以推出一个明星。同样,在这古代青楼,一首好诗好词也可以捧红一个清倌人,那位清倌人不可能放过这首词的。
敲门声响起,秦括以为是那小厮,问道:“什么事儿?”
门开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屈膝行礼,恭敬地说道:“不知是哪位公子作出如此佳作?”
沈宽看向秦括,不知道该不该说,秦括听了说道:“自然是我。”
那丫鬟又行了一礼,恭敬道:“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你家小姐?是若风姑娘?”秦括问道。
“正是,兰儿还烦请公子移步至院后。”兰儿恭敬道,言语恳切。
“好,你带我去。”秦括站起身来,理顺袍服,说道。
一旁的沈宽也是站起来,就要跟过去。时时刻刻保卫秦括的安全就是他的责任,如果有可能,沈宽恨不得秦括上茅房也跟进去,更不要提青楼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了。
谁知那丫鬟看了他一眼,为难道:“这位公子还请歇息一会儿……”
“怎么了?我去不得?”沈宽听到这句话,眉头一挑,说道。
“小姐只说了要请那位写《扬州慢》的公子,并没有说要请其他人……还请公子不要为难我了。”那叫兰儿的丫鬟小声解释道,虽然声音小,但是却不容置疑。
这条是规矩,破坏不得。
沈宽在一边很是苦恼,但也不好说明自己身份,就搁在那里纠结万分。
秦括见状,说道:“你在这儿歇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随着那兰儿出了雅间,往那后院走去,路上经过一处阁子,只听见里面有着东西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动静颇大,还伴随着咒骂,只不过听不清在讲什么。秦括看向兰儿,问道:
“这是怎么了?”
兰儿撇撇嘴,轻哼一声道:“里面的人喝酒喝醉了摔东西呗!”
言语之中很是不屑。
秦括仔细听了听,隐隐约约听见什么“王八蛋”,“狗娘养的”,“婊子”这种脏话,好奇地问道:“你们不管管吗?”
“我们又管不了,最后也不过是让他们赔钱了事儿。”兰儿性质不高地说道,明显是听见了那句“婊子”,显得有点闷闷不乐。
随着来到后院,眼前景色一变,前面的富丽堂皇不再,取而代之的是幽静的小院。
醉风楼地方很大,前面是清倌人献唱的地方,后面还有几处小院供人宴客歇息,只不过价值不菲。再往后面就是醉风楼的姑娘们的住处了。
也就是说,这个醉风楼就是秦楼楚馆+豪华酒店+高级餐馆的运营模式……
现在这就是后面的小院了。
随着兰儿进了其中一处院子,秦括看到屋里坐着一个清秀的女子,身穿淡青色衣裳,正跪坐在那里沏茶,见秦括进来,连忙起身迎上来,行了一礼,才道:“小女宋若风,敢问是公子写的那首《扬州慢》?”
“是。”
“那扬州是何地?”若风姑娘问道。
“瞎编的而已。”
“二十四桥又是什么?”这时候的宋若风就像是最为热切的粉丝,非要搞清楚词里的每一个字句都是什么意思。
“也是编的。”秦括耸耸肩,无所谓道。随即伸手探入怀中,说:“其实我有一件事,还烦请姑娘将此物交给醉风楼楼主。”
他摊开手,掌心中是一块玉佩。
是秦帝给他的那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