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上,廉清虚推开门来,走出了石屋。
“廉大夫早。”一边,有个年轻人打了声招呼。
不甚流利的官话让廉清虚辨认出这人是谁来,扭头回应道:“见过四王子。”
他行使的是那套中原礼节毕竟他也不会草原礼节。
四王子乞颜谷素眯着眼睛笑了笑,语气轻描淡写地问道:“廉大夫昨夜灭灯甚晚,可是看出什么了?”
听见这句话,廉清虚眼睛眯了一眯,语气有些愠怒道:“四王子监视我?”
若是没有监视廉清虚,怎么也不会对他昨夜里的作息了解的如此清晰。
乞颜谷素依旧是那股云淡风轻的表情,说道:“只是关心一下廉大夫罢了,廉大夫初来草原,恐怕不怎么适应草原饮食。”
“你看到了什么?”廉清虚的眼睛瞬间危险起来,问道。
“什么都没有看到。”曾经去往中原求学的乞颜谷素说道:“只是尝闻中原有一句古话,叫做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是以谷素只是想要来关心廉大夫而已。”
言语之间不甚谦恭,但是落在廉清虚的耳朵里就是极为刺耳。
“你我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如果惹我不高兴,咱们两个都别想好过。”廉清虚盯着乞颜谷素,一字一顿地说道:“无论昨天晚上你看到什么,都要烂在肚子里。”
乞颜谷素愣在那里,似乎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敢对自己如此说话还是个中原人。
他虽然是四兄弟里势力最小的,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地位不高。相反,在以实力至上的草原,普通的北狄人总会对自己这个草原大君之子致以敬意无论说是给他的父亲还是他本人,总之确实是恭敬的。
然而,这个中原人居然敢如此大不敬,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见乞颜谷素不说话,廉清虚心中冷笑一下,心道你小子道行还太浅,说道:“记住,是你有求于我,而不是我有求于你。若是逼走老夫,你小子难道想要亲自去给大君治病?”
乞颜谷素捏了捏拳头虽然心中百般不愿,但是他知道这是事实。
这一次的试探,是自己草率了。
目送着廉清虚提着药箱慢慢远去,乞颜谷素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脚下,也是扭头离开了此地。
在乞颜谷素刚刚站立的地方,有着一小片枯黄的杂草。
正是昨天夜里廉清虚倒掉两碗血液的地方。
……
走进金帐,廉清虚看着坐在王座上的老人,问道:“大君感觉如何?”
“还不错。”乞颜卜右坐在王座上,说道:“昨夜老夫总算是能够睡个好觉了。”
昨天晚上廉清虚虽然有些微醺,但是依旧没有忘记给乞颜卜右一颗药丸。
廉清虚走上前,伸手打开药箱,拿出一枚银针,刺到了乞颜卜右右手的指尖。
“住手!”身边,乞颜卜右的侍卫险些将弯刀抽出,口中高声喊道。不过他们显然忘了廉清虚是中原人,听不懂北狄言语。
乞颜卜右伸出左手,挥了挥,说道:“无妨。”
说着,他伸出左手,轻轻动了动那根银针,笑道:“有趣……”
虽然这银针扎在他的手里,但是他却是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是一种酥麻的感觉。
见乞颜卜右别无大碍,两名侍卫对视一眼,将弯刀收了起来。
等密密麻麻地插进了七根银针,廉清虚告罪一声,退出了金帐。
不理会一边等待的乞颜谷素,廉清虚一眼便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姬敬儒毕竟姬敬儒身着一身麻衣,在这群裹着袍子的北狄人中格外显眼。
“你把我拉来草原,你让我拿什么给乞颜卜右治病?”将姬敬儒拉到一边,廉清虚低声问道。
他方才进入金帐才想起一个问题他是被人绑到草原的,身上没有任何药材。而他要的药材,草原上也不会有。
相思散需要大量的药材来试药,不然即使是他这一脉的老祖师再世,恐怕都解不了此毒。
姬敬儒微微一笑,仿佛早有预料,说道:“你随我来。”
说着,他扭头往远处走去。
廉清虚不解其意,但是别无他法,只好跟着走了上去。
两人走走停停,到了一架马车之前。
“这是……”廉清虚上上下下看了几眼,才疑惑道:“那第二辆马车?”
两人进入草原时是两辆马车,其中一辆乃是两人乘坐所用,也是姬敬儒的座驾。另一辆的做工就要粗糙许多,乃是快要进入草原时姬敬儒突然赶回来的,饶是廉清虚都不知道是什么用途。
姬敬儒伸手为其掀开门帘,说道:“看看便是。”
廉清虚往里面看了一眼,目瞪口呆。
在马车里,躺着一大堆的药材。
……
一处用彩色布条装饰的帐篷里,三王子乞颜明查吉坐在火炉前,喝着一杯浓茶汤,一言不发。
摆弄炉子的老人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个时候,那两个中原人应该去金帐了罢。”
老人的头上戴着一块金黄色的头布,披散的长发末梢坠下来几块黄金首饰,右手的大拇指上则是带着一个被磨得发亮的黄金戒指。
扭过头来,老人露出来了真容。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充满智慧的眼睛,其次便是脸上的有着莫名意义的白色花纹,似是刺青一般铭刻在脸上。
这便是乞颜部大祭司。
大祭司年事已高,究竟有多大,恐怕这石城中最老的老人也说不出来。反正大君乞颜卜右便是他看着长大的,正如他看着乞颜明查吉长大一样。
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老人名字了。
“老师,父亲的病,连您都没有办法了吗?”乞颜明查吉没有在外面那股桀骜模样,反而是相当的温驯,问道。
“用中原人最喜欢的话来说,此乃天意。”老人将牛粪饼拨了拨,说道:“当年我本是向大君要你做下一任大祭司的,但是你却是不愿,这也是天意。”
老人费力地捶了捶自己的背,说道:“一切都是天意。”
秦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