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阵狂风直袭面门,带着一股阴寒潮湿的腥臭!
邱葵后脑勺贴着柱子,退无可退。
她头皮发麻地看着突然近在咫尺的虺,对着那张放大的蛇脸,问:“怕吗?虺。”
“你身为人族,如何得知千年前我妖蛇一族的遭遇?”虺一张嘴,那密密麻麻的细牙,仿若倒刺,布满整张嘴。
邱葵暗暗一愣,这事,难道在外界,并非众所周知?
“便是妖族,除我妖蛇一族,也只有苍仑崛那帮祸害知晓缘由。你一个人族的小丫头片子,又是如何得知?”虺似乎发现邱葵一直在盯着他的牙看,于是卷卷舌头,让那人族小丫头看看清楚,这便是人族和妖族的差异。
便是天劫之后,人族也远远赶不上妖族!
邱葵打了个寒颤,近距离下,她看清虺的舌面上布满着倒刺,根根带勾,勾尖淬着暗绿色,肯定不是韭菜汁,多半是剧毒了。
“你认识苍仑崛!你是苍仑崛派遣进来打探消息的?他们知我妖蛇族领域对妖狼族防备过甚,于是派你一个小小人族来送死,以便我族放松警惕?”虺对妖狼族一系深恶痛绝。
“或许吧。”邱葵苦笑一下,“若虺王执意不肯放水,我全家老小旱的旱死,渴的渴死,我倒不介意充当苍仑崛的探子,拖住你们,两败俱伤!”
“嘶——”
长长的蛇信子,突然伸出,圈住邱葵纤细的脖颈。那舌面上的倒刺,仿佛一个个冰凉的利箭,正蓄势待发地抵在她脆弱的肌肤上。
“弄死你,不费吹灰之力。”虺含糊不清地说道。
“麻烦你收回舌头好吗?太影响你这一族之王讲话了。毁威严。”邱葵强行淡定,“再者,你们就真不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苍仑崛与西莽原林的恩怨的?”
她冷笑一声,装得胸有成竹般,问道:“我死不足惜。你们一族老小,赌得起吗?”
砰——
虺松开蛇信,一把拍在她身后的柱子上。
腰杆粗细的大柱子,瞬间像是被高温炼化的铁水,淅淅沥沥地腐蚀出一个洞来,冒出缕缕黑烟,带着腥臭刺鼻的味道。
果然有毒,剧毒。
“光凭一张嘴皮子,可保不了命。”虺说道。
邱葵点头,“的确,光凭一张嘴皮子,赔不起我的命。但若再加上其他筹码呢。”
她见妖蛇一族都静静地瞪着她,暂时没有出格的举动,这才暗自松一口气,装得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道:“走马灯最后依靠九婴鳞甲显现的画面,应该是你们能知晓事实的最大限度了吧?”
碰碰在使用完走马灯后,脸色苍白一个度不说,也不再用那双勾魂摄魄的重瞳盯着她。
邱葵猜想,那走马灯除非自亮,若是强行用死者之物窥探死前最后一幕,必定会遭反噬。
眼下,他们无法在足不出宫的情况下,探知更多信息。
若能轻易出宫,也便没有炙耘发怒的那一幕了。蛇王虺一定在忌惮着什么,不知与蛇母产子到底有何关系,反正……轻易间,妖蛇族不得踏出蛇宫。
虺现在被仇恨冲击了理智,恨不得带领族群杀出西莽原林。
而邱葵要做的,就是在事情恶化前,得到让匠魂谷活下去的水源。
她冷静下来后,思绪清晰许多,“虺王如今带领全族冒然出击,岂非正落苍仑崛的计策中。毕竟,蛇宫有不得已禁足关闭的原因。一旦出动,焉知不会因小失大!”
在场的妖蛇族一听完这话,顿时窸窸窣窣地悄声讨论起来。
若苍仑崛此番杀九婴的举动,就是为了激怒蛇王虺,引诱他们出宫,再内外夹击……那被相柳先生藏匿起来的蛇母,岂不是危在旦及。
若是蛇母有难,前往苍仑崛的黑影卫又来不及返回,岂不是……为一时痛快,自断后路?
眼下孰轻孰重,妖蛇族内,难得有了统一的倾斜。
炙耘咬咬牙,颇为不甘,对着虺请战道:“虺王,我炙耘,愿意孤身前往苍仑崛!杀一个,不亏!杀一群,稳赚!”
“胡扯!你那点本事,能比得过九婴?还敢冒然送死!”碰碰揪住炙耘胳膊,见她神情倔强,心意已定,便无奈道,“虺王,若炙耘执意出宫,属下愿意一路随行,彼此多一份照应。”
虺身影一晃,重新坐回高高在上的王座。
他看向一众等待令出的属下,又看向那腰板挺得笔直的人族丫头,一言不发。
邱葵目光镇定地望着王座上的蛇王,脑子飞速琢磨着,眼下该如何空手套白狼。
半晌后,虺似乎做出了决策,他问向邱葵,“你只要水?”
邱葵点点头,“对,我只为求水而来,于我全族上下,救命的水。”
虺似有所思地点点头,伸手道:“拿经注图来。”
一道黑影闪过——
接着,她就看见虺王手中,出现了一卷巴掌长,皮质泛黄的图卷。
虺将经注图抛出来,她正欲抬手接住,就见那图卷悬停在半空中,接着缓缓滚动着,一点点地舒展开来。
仿佛是置身世外、云端、半空之中,亲眼所见般,整个西莽原林满满浮现在眼前,是完整的,气势庞大,连绵起伏,仿若蛇形的一座山脉,就在眼前,真实无比,清晰无比地出现了。
图卷栩栩如生,生机勃勃,灵动自然,有翱翔的飞鸟,奔跑的野兽,破土而出的蘑菇,绽放的花朵……简直身临其境。
她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地图,活灵活现,一时怔住,不知是景致在眼前缩小了,还是自己置身世外庞大了。
虺大手一挥,图卷上的景致出现了变化——飞禽走兽、花草树木都不见了,只余留下一条条仿佛经脉样的水流。
或大或小,或长或短,或直或弯,延伸开来,布满整座西莽原林,奔腾不息,源源不断。
“经注图上的内容,是我蛇宫地师月月勘察而得。此图乃昨日所绘,算是最新一版。如图所示,走向通过蛇宫的河流,总共不过十一条,皆无异常。你所求哪一脉?”虺打了个响指,有十一条经过蛇宫的水流突然变了颜色,在纵横交错的水脉中非常明显,一眼可见。
邱葵看着那些奔腾不息的河流,皱着眉,开始回想出谷后行进的大致方位。
她这样的井底之蛙,对外界的认识是非常局部和片面的,只能依靠山脉走势,细细琢磨。
因而,很长时间陷入沉默中。
“你这傻丫头片子,不会看不懂经注图吧?我们虺王都给你标示出来了。你就瞧瞧,你们居住点处在哪条河流的下游不就明白了?还是,你连自个住哪儿都搞不清楚。”炙耘颇为鄙夷地冷笑了一声。
“只有这些了吗?”邱葵皱眉,有些疑惑。
“我们妖蛇族一脉世代居住在西莽原林,这里每一棵树,每一颗石子我们都清清楚楚,何况是关系全族生息的水流!”炙耘不满地瞪了邱葵一眼。
邱葵看向蛇王,指向图中的一个方位问道:“这里,南北走向的,还有一条水脉吧。”
虺看向她手指所在的方向,“那是条断头河。你确定,流经你的族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