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松开静慈,欣喜奔向陈霄,陈霄踏上楼后,本想转身回以陈静一笑,顾盼流目间,目之所触的却是个仙子般的人儿款款而来,这惊鸿一瞥后,心头陡生怜爱意,仿若饮了壶陈年酒酿,其心晕晕乎,飘飘然。
今日相逢第一面,却似万千梦里遇。
陈霄失神于静慈之时,静慈也注意到了他。她曾也读过描绘神仙人物的书,本以为神仙般好看的人儿在天上,或在书中,今日有幸真瞧见了一个。
他穿了身白玉色的长袍,姿态飘逸俊朗,墨发三千流泻,发髻上别了根晶莹玉簪,双眸如含春水,叫人瞧之便暖。
她两的眼中只有对方,这一幕,刺了沈炎的眼,他的模样不比陈霄差,怎不见静慈盯着他发呆。一时间,他很恼陈霄,陈霄真不该过来凑热闹。
陈静这个机灵鬼将她两的对视,视作了‘见色起意’,拉着陈霄的手来到静慈旁,“静慈,这位是我哥哥陈霄,丞相之子,现官拜大理寺少卿。”
陈静介绍完想继续向陈霄介绍静慈,沈炎插了一嘴道:“本官的下属。”他没说错,沈炎是大理寺卿,陈霄是少卿,沈炎官职比他大了一级。
陈静白了眼沈炎,不理他,忽视他,向陈霄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静慈,跟你妹妹我一样聪明哦!”
沈炎又插了一话,“她是静慈庵的尼姑。”
尼姑?陈霄神色有些恍惚,眼底闪过一丝失落,当他的视线落在静慈头发上时,又有了些疑惑。沈炎观察入微,补充道:“静慈庵庵主的弟子,带发修行。”
顿时,陈霄又现喜色,沈炎心慌,继续补充道:“她不还俗。”说完这话,沈炎尴尬,但他假装冷静,这是他未经脑子脱口而出的话。
陈静咬唇,磨了磨后牙,“沈大人,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沈炎被问的语塞,天知道为什么,他向来沉默寡言,还特讨厌话多的人,比如说这个叽叽喳喳的陈静,今天他反而时不时多上一嘴,但不说,他心里不舒坦。
陈静挽着静慈,头靠在她肩膀上,撒娇道:“谁说静慈姐姐不还俗,说不准哪天就还俗了呢!”陈静别有深意,陈霄听得出来,沈炎也听得出来,陈霄勾唇浅笑,心情很好。
“本官说了,她不还俗。”沈炎心情差到极致,极力隐忍怒火,但他充满火药味的语调还是让人感觉到他的不悦。沈炎心里补了句:就算要还俗,也不会是为了你陈霄。
沈炎动怒,周围的温度都要低些,陈静怂了,缩了缩,有点结巴道:“沈……沈大人,结……结账。”
陈静拉着静慈想跑,沈炎冷声道:“慢着。”沈炎走到一件水蓝色的花笼裙边,“这件更合适你。”
这沈大人是睁眼说瞎话呐,水蓝色的花笼裙确实也好看,但静慈身上这件绝对更适合静慈,他们不懂沈大人的心思。静慈不想大家因为她穿什么而争执,应了沈炎,换了身衣裳。沈炎看着静慈穿蓝色,心里舒坦多了。他们不知,沈炎不喜她穿那白色留仙裙,是因为陈霄穿了白玉色的衣衫,瞧着像一对儿。
沈炎命周景瑜将这两件衣裳都买下,留仙裙被送到了沈府。陈静帮静慈梳了个垂鬓分肖髻后,众人步行前往五香斋。
这是静慈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逛街,以往都是为了置办物品才会路过集市,从未停下来瞧瞧,现在随着他们走走瞧瞧,竟觉得许多物件甚是有趣。
陈静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静慈,“你尝尝,可甜了。”
静慈婉拒,“我不喜甜食。”
陈静瞪大圆溜溜的眼睛,“吃甜食,会让人的心情变好呢!”
“我的好妹妹,你有哥哥和静慈姐姐陪你,你心情不好吗?”陈霄的话拉近了自己和静慈的距离,暖暖的声音,静慈很难不生好感。
沈炎是了解陈霄,陈霄擅长攻心,莫攻了静慈的心。
沈炎道:“陈静,你若觉得与我一道心里堵,你大可离开。”沈炎心里默添了句,顺道将陈霄带走,他觉得陈霄太碍眼了。
“你以为我稀罕跟你一道吗?你将静慈姐姐给我,我立马离开。”
“她是我的。”沈炎一言出,四周静,陈静眨巴眨巴眼睛,吴清风铁青了脸,周景瑜惊愕张大嘴,陈霄神色复杂,静慈倒是坦然,她认为沈炎说的意思不是他们想的那种意思。
静慈道:“沈大人的意思是,我是师傅允给沈大人帮同查案的。”
陈静松了口气,她心思单纯没想那么多,陈霄太了解沈炎了,今日沈炎很反常,他本不明白沈炎反常的原因,如今看来,与他病出同根。
陈静拍拍心口道:“我还以为你对静慈姐姐别有心思呢,还好还好,否则我哥得多个情敌了呢!不过呢,就算你喜欢静慈姐姐也没用,我哥哥那么好,比你这阎王脸好太多了,你也争不过我哥哥。”
陈静多说一个字,沈炎的脸就黑一分,真想将她拉入牢里,用铁线缝上她的嘴。
周景瑜见沈炎被陈静怼,护主道:“之前是谁说大理寺没个好人,你莫不是忘了陈大人是大理寺的少卿,现在又说陈大人百般好。”周景瑜了解陈静的性格,故意对陈霄问道:“陈大人,您觉得这次是大理寺先破案,还是锦衣卫先破案?”
陈静一根筋绷直,眼神像利箭直射陈霄,陈霄抚额为难,若是换做往常,他定会说是大理寺,可现在,陈静跟静慈交好,他还指望陈静做他追妻的小帮手。
周景瑜得逞坏笑,“陈大人,你莫做大理寺的叛徒。”
“陈霄!”陈静直呼其名,这让陈霄背后一凉。
静慈不忍见他为难,开口解围,对陈静道:“这就得瞧瞧,你我谁找到的线索更多了。”这激起了陈静的好胜心,她握拳宣誓道:“我肯定赢你。”
五香斋,位处闹市三叉口,往左是赌坊花楼一条街,号称‘不夜街’,往右白天是各类摊贩聚集点,到了晚上,常有江湖小帮派聚集闹事。其背临湖,可揽西子湖全景。五香斋以其糕点闻名,同时,也因其特殊的江湖地位闻名,无论你是何身份,入店便是客,一视同仁,无高低贵贱之分。
六人前脚刚入五香斋,一布衣小二迎来,“六位是堂食还是打包?”
“堂食。”周景瑜道:“帮我们安排个安静点的好位子。”
“不用,我瞧那位子不错。”沈炎指了指三楼靠栏杆的位子,因五香斋内部为‘回’形设计,若坐在三楼靠栏杆的位子,可自上而下一揽整个五香斋。
六人坐下后,小二问他们点些什么,陈静点了一堆甜食,等陈静点完,沈炎问道:“将你们这的招牌糕点都重新做份不太甜的。”刚才静慈说了不爱吃甜食,他记住了。
陈静轻轻鼓掌,竖起大拇指,“沈大人财大气粗,你可知这里的糕点价值不菲,你竟然点了所有糕点。”
沈炎呡了口茶水,是上好的碧螺春,不比御用的差,他冷声道:“我不差银子。”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实则在观察周围,他们注意到,在一楼柜台处的一面墙上,挂着‘芙蓉酥,余四份,黄金糕,余7份’之类的牌子,每出售一份便有人换牌子。
小二送来糕点,陈静询问道:“你们家的核桃糕好吃的很,我特爱吃,可惜没有了,小二,能不能麻烦师傅再做一份呐!”
“姑娘,您这可为难小店了。我们这的核桃糕需野生的君子帽,野生君子帽难求,每日啊,只卖十份。”
“物以稀为贵,贵店的核桃糕难求,定是日日一早便卖光了。”静慈给小二戴了顶高帽。
“那是自然,且我们不接受预定,需人当日亲自到店里买,管你什么达官显贵,先到先得。”
静慈的大拇指和食指轻轻转了转茶杯,深思后问道:“这般受欢迎,若是有人同时来买核桃糕,寻了不同的小二买,又恰巧只剩一份,这核桃糕该给谁呢?”
“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不同的糕点有专门的人负责,这核桃糕由我负责记录出售,你们若想吃,明日得早早来。”小二忽然道,“有时早来也无用,就像昨天,有人一口气买了三盒。”
“这核桃糕价值不菲,哪家这么阔绰?”陈静说完又故意道:“每天你要招呼那么多人,定忘了谁了。”
小二一听不乐了,“别的不敢说,但凡寻我买过核桃糕的,我都记得相貌,我这人识字不行,但对人的相貌,那是过目不忘,就像昨日寻我买的有城北赵小姐的丫鬟,侍郎府的下人,还有个尼姑,就是她一下买了三盒。”
“尼姑?”静慈心里咯噔了声,有不好的预感,“尼姑都是吃斋念佛的,不怎吃庵外的食物,没想到也会来贵店买核桃糕,你可知道她是哪个庵里的?”
小二道:“这方圆百里就一个尼姑庵,其他都是和尚的寺庙和道士的道观,这尼姑自然是那莲溪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