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旗举着光杆，有点不知所措。

这么果决？感情笑面魔王刚才的犹豫顾忌是装出来的。

眼里，笑面魔王再次俯冲的尖牙利嘴迅速放大......

“呯——嘭！”然后被无形光罩重重弹开，撞进左侧的崖壁里，扣都扣不出来。

“喝！”其他笑面魔恼羞成怒，不顾一切的扑向大坑。

炸！

像饱满的浆果打在石头上，两侧的崖壁上溅满血迹，层层叠叠，‘绿意’盎然。

笑面魔或肢体四分五裂，或断了翅膀，或被同类误伤。

但仍有数量可观的笑面魔反应过来，飞向高处。

看不见的‘河水’里，执旗与士兵们从坑而起，对着掉满河谷，还没断气的笑面魔一阵单方面的砍杀。

西平河谷的水不是真的水，而是一种只针对魔族的气，净。

只不过要积蓄一次足矣对魔族造成大规模伤害的‘净’，需要很长时间。

庆幸的是，这次开闸的时间刚刚好。

“咻咻咻”伴着密集的箭矢，飞高的笑面魔掉得到处都是。

有些甚至摔得稀巴烂。

“嗯儿——”一声尖叫响彻河谷，笑面魔王居然浑身是血地挤出来了。

小弟们顿时有了主心骨，循声散开，抓了受伤的同类当盾牌，发起了猛烈的反攻。

突然，高高的崖壁上，荀亮迎风而立，帅得发光。

后面的小兵，哼哧哼哧地拖着一个大网，狼狈地爬到旁边。

网里全是一对薄翼的笑面魔，母的。

笑面魔王再次悬停，眼里升起真正的绝望。

悲凉的气息于身后的小弟们中蔓延。

荀亮只是觉得可以到附近碰碰运气，没有想到真的会在三百里外的一处山洞里找到这些雌笑面魔。

虽然有点卑鄙......但不用白不用。

荀亮微笑地指指笑面魔王，再指指自己，一点点收紧大网。

用不那么熟练的魔语说，“降还是不降？”

看着网里的同族......笑面魔王最后一次扬起了笑容，“咯咯硌咯......”

“咯咯硌......”小弟们义无反顾的跟随。

玉石俱焚笑声里，荀亮杀光了所有笑面魔。

看不见的河水无声流过，将所有的污秽冲刷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桃山，总坛。

刻律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胜利的消息。

原本的信心满满，也不禁忧虑起来。

“来人”

“在”

“再找人去探探北境的战事。”

“是”总坛使也觉得有点不对，但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得再去挑几个手下。

怎料刚出大门，就被佘山一脚踢了回去。

“呃......”狠狠撞到殿上台阶，总坛使觉得自己的脊椎都碎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我桃山！”刻律声如洪钟，气势陡涨。

旁人都以为被人闯进老巢是一件很恐怖的事，刻律却不这么想。

在这里，他的法宝手段多不胜数，不需要怕任何人。

更何况......看到殿中两旁护卫的红尸，统统都睁开了眼。

刻律的底气更足了。

逆光里，两个女人走到了他面前。

一个肉眼可见的疲累，像半个月没睡过觉。

一个瘦的像只猴，手腕细的轻轻一捏就会断。

“哈哈哈哈哈哈.......”虽说人不可貌相，但这也太好笑了。

佘山面无表情，“尸窟里的皮囊和这些红尸，都是你允许的？”

“小姑娘，要打便打，废话这么多干什么。”

佘山，“我问，这些是不是你授意？”

“你太吵了！”刻律一掌拍出。

然后拍空。

这？！

回头，佘山已带着李芳瞬移到了上座前。

轻轻松松找到机关，解开阵法，露出座中的一大堆宝贝。

“你，你怎么知道的？！”

拿出一堆宝贝中的一个，佘山问，“我最后再问一次，这些是不是你做的？”

“是我做的又怎么样？！”

“那你不用活了”佘山手一松，点地飞过刻律。

见佘山只是擦身而过，刻律不屑的冷哼，“呵，就这？呃......”

“咣”宝贝落地，摔了个稀碎。

刻律的胸膛上就慢慢裂开了一道深痕。

缓缓倒下，看着冒血的伤口，刻律惊慌地喊，“快！快动手！”

殿中两旁的红尸纷纷扑了过来......把刻律牢牢压在地上。

“噗...你，你们......你！你究竟是谁？”刻律吐着血问。

脑海中恍然闪过几个画面......魔偶，是魔偶出卖了他！

看到刻律眼中的惊讶，佘山会心一笑，“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可惜，你明白的太迟了。”

“噌”李芳从宝贝中抽出一把匕首，慢慢走了过来。

形容憔悴，步履与目光却坚如磐石。

“记住，我是李真的母亲”匕首应声落下。

李芳咬牙切齿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不能干净利落地穿透刻律的脑袋。

却一点，一点的加深了刻律的痛苦。

“啊——”刻律的惨叫响彻整个总坛。

刚到桃山下的蛊男猛然一顿。

“走”朱厌虚弱地吐出一个字。

走？走哪去？朱厌说的绝对不是桃山总坛。

可不回总坛，他能去哪儿？

正在这时，刻律的一缕残魂飘了过来，“离...开......桃山。”

刚才听到那声惨叫，蛊男心里就有预感了。

此刻看到刻律这副‘样子’更是心惊，“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走，魔偶......离开......桃山。”

残魂散尽，红尸从山顶上一跳一跳的逼近。

“走，北荒”朱厌又吐了几个字。

蛊男当机立断，不再逗留。

“刷...刷......刷......”红尸军团不断在林中跳跃，毫不停歇地追杀他们。

总坛上，佘山吩咐好一切，独自在殿中等待。

半个时辰后，临音来了，抬手止住佘山行礼，直接问，“你这边如何？”

“太过顺利”佘山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哪晓得刻律会败得那么容易。

临音，“你觉得有什么问题？”

“刻律简直...不堪一击”这种身手都能当首领，那她上，她也行。

桃山一族不修德行，只服强者，身为他们的首领，确实不会弱。

临音略微思忖，“此事容后再查，其他事办的怎么样？”

“纵尸水再有六个时辰就会失效，即便是朱厌之流也查不出什么。”

“王家人已经将李芳和‘李真’接回去了。”

“巫成现已在分坛对桃山族人进行‘问心’，约五天之后，就能依律进行奖惩。”

“其余士卒正在桃山各处要点稳定秩序。”

佘山的办事效率临音向来满意，“是不是你不召回，红尸就会一直追下去，直到纵尸水失效？”

“是”

“那便让他们一直追下去。”

“可......”不是佘山质疑临音，而是那样做的风险太大，“北荒境内强于朱厌的妖可不少，万一被他们看透了......”

“或者他们还未逃入北荒就被红尸击杀，岂不是前功尽弃？”

最重要的是，要是遇上了火部或白虎族，一切的部署就都白费了。

“只有不遗余力的追杀，才能彻底取信朱厌”取信朱厌，才能真正的引并封出手。

再者，红尸反正是要销毁的，何不借‘他人’之手？

如果朱厌因此而死，他们就算除去了三只实力不俗的妖。

也是赚了。

“是”

佘山变出一只短笛，灌入灵力，将其吹响。

......

追逐中的红尸一听到笛声，瞬间狂化。

速度和力量提升了双倍不止，仿佛在贴地飞行。

原本还行的蛊男，加速了几回都甩不掉红尸后，渐渐吃力起来。

“啧......”想要扔掉朱厌，又觉得没了他，自己一定进不了北荒。

只得再飞高一点。

“降下”朱厌虚弱地低声喝斥。

此时的他已经变成了一只毛茸茸、圆乎乎的生物，像猴子又像小狗。

你他娘怎么还没晕过去？！

蛊男很不爽的奚落，“一个妖怪还恐高？”

恐你奶奶的高......朱厌心里暗骂，嘴上却说，“此处离白虎族的防区很近，虽早已废弃，但不得不防。”

“早就不要的东西，你怕个毛？”蛊男一脸‘憋了一肚子气’的样子。

他娘的，又是个傻狗...我忍！

朱厌，“那只是外界的说法而已，谁知道不是白虎族设下的陷阱？要是遇上了，你觉得你是白虎族的对手？”

呸！他娘的傻狗，桃山一族都是傻狗！

蛊男一想，觉得有道理，但又嘴硬不愿承认，“可你看看地下的红尸，你觉得有你在，我能对付得了那么多？”

他的潜台词是，就是你这个死狗拖累了我。

“你......”朱厌差点就生气的骂出口了，“两害相权取其轻。”

蛊男沉闷片刻......引脖长啸一声，降低高度。

“嗖！嗖！嗖！”然后就被几只飞射而来的红尸撞得滚落在地。

连忙起身，“歘歘歘”一阵乱杀，当场血溅九尺。

饶是如此，蛊男也因躲闪不及和护着朱厌，全身上下被抓伤了多处。

“喝...喝......”十几只最强壮的红尸围着他们打转，像野兽观察猎物一样，时刻准备发起攻击。

蛊男并不擅长战斗，眼看着周围的红尸越聚越多，他不由夹紧了咯吱窝下的朱厌。

“松...松点......”朱厌被蛊男勒得喘不过气了。

“闭嘴！嚓，嚓......”蛊男又斩杀了两只强壮的红尸，其他红尸反倒更兴奋了。

因为他的速度似乎比刚才慢了，在杀掉这两只红尸之后也没有主动攻击他们。

看着红尸绕来绕去，蛊男整个人都不好了。

“簌簌簌......”突然他召唤的蛊虫到了。

黑黢黢的蛊虫爬过或飞过红尸，飞绕成墙，圈地为栏，将他围在一个高一丈左右的屏障内。

“哼......什么？！”蛊男刚想松一口气，气都还没松下去就变成了目瞪口呆的惊讶！

蛊虫对红尸不仅没有半点作用，还......被同化了！

“不可能，不可能......”蛊男面如死灰地嘀咕。

朱厌却是很淡定，“有什么不可能的，那个魔偶怕是早就把你们卖了。”

“不可能！”蛊男一把掐住‘小狗’的脖子，“再乱说，我，我掐死！”

蛊男的声音陡然拔高，企图以此来掩饰他的心虚。

围在周边的蛊虫正在迅速减少，但也还能撑一阵子。

感知到某种气息的朱厌开始不慌不忙的分析，“今天围杀临音的时候，魔偶是不是跟你说在旁接应？”

“不用他说，我们一起行动时，惯来如此。”

“那你动手杀人的时候，他也是这样？”

蛊男犹豫了一会儿，“是吧。”

“是还是不是？”朱厌上次在桃山总坛见蛊男的时候，就觉得他脑瓜子不太好使。

没想到能不好使成这个样子。

这要是在妖族，早就被妖吃得骨头都不剩。

蛊男想了一下，不情不愿地说，“大多数时候是的，只是上次我去抓王家人的时候，他全程都跟我一起，不过他是怕我意气用事才陪着我的。”

“很多时候，我惹怒了首领，也是他帮我求情。”

听蛊男还有替魔偶说话的意思，朱厌简直服了这个傻狗，“那他是不是跟你说，如果输了，先救我？”

蛊男惊得后倾，“你怎么知道？！”

“怪不得”朱厌这下全明白了。

怪不得援兵来的那么迟，怪不得魔偶不杀临音！

怪不得蛊男不救魔偶，而是救他！

原来魔偶是临音的卧底！

当时完全没有看到魔偶是什么表情的朱厌，已经脑补出北境军大肆庆祝魔偶回归的场面了。

而事后，临音一定会放出魔偶已死的消息。

日后，魔偶就能以另一个身份出现，或者继续潜伏到其他地方。

而蛊男在救回他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逃回桃山。

因为在临音眼中，自己是一定不会带外人回北荒的。

然后，他和蛊男，以及桃山一族就会被埋伏在那里的兵将一网打尽。

事实也确实如此。

想到这里，朱厌惊出了一身冷汗。

皮毛都有些润了，“你应该庆幸，你有个好首领。”

如果不是刻律留下了一缕残魂，他们估计就真的完了。

“好个屁！他经常动不动就打我，不像，呲.......”蛊男及时捅死一只突破蛊虫墙的红尸。

‘小狗’勾起了一个冷笑，“不像魔偶，做什么事都支持你，都会跟你一起？”

蠢材！这不是一直给人当出头鸟吗！

“呲，呲，呲......”突破蛊虫墙的红尸越来越多。

蛊男奋起杀了一阵，就不敌了。

不是这里被咬了一口，就是那里被咬了一口。

最后被红尸按住，差点就咬得体无完肤的时候，红尸突然无声无息的碎裂成灰。

速度快到，蛊男还在吱哇乱叫的没有反应过来。

“行了，别嚎了~”一身书卷气息的并封，抱着‘小狗’，一下一下的给他顺毛。

蛊男缓缓回过神来，看着‘小狗’舒舒服服窝在男子怀里，呜呜嗯嗯很享受的样子。

随着他的抚摸，‘小狗’的皮毛渐渐有了光泽，精神头儿也越来越足。

身上的伤口更是一点点淡化。

过了一会儿，‘小狗’眯开一只眼看了看他，“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加入北荒，或者死。”

蛊男愣在原地，陷入长考......

并封抱着‘小狗’并不催促，还变出个凳子坐下等。

一副世家大族贵公子的模样，别说跟全盛时期、凶神恶煞的朱厌大相径庭。

跟其他妖怪相比，也完全格格不入。

“以我的实力，在北荒活不下去”蛊男语气肯定，两个选择对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

并封抚摸着小狗，神色平和，“那就要看你想不想活了。”

“我是傻，可不是什么也不懂，北荒的生存环境怕是要比桃山残酷百倍吧？”

蛊男不知道面前的男子为什么会愿意收他入桃山，但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入不了北荒妖众的眼。

并封微微笑了笑，很温柔，眼里全是善意，“我会给你十年的保护期，十年内不会有任何妖怪敢动你。”

“但十年之后，你若还是如此不济，你是被生吞活剥，还是大卸八块，我就不管了。”

十年，莫说妖族。

对原本出身巫族的他来说，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未免太短了些。

可......

蛊男端正的跪到并封脚下，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属下，愿为主上效犬马之劳。”

“主上？”并封语气轻柔，没有半丝火气。

却惊得蛊男立马改口，“妖...妖王放心，我会努力的。”

并封的意思是，自己还没有资格成为他的下属。

“跟紧了”并封抱着小狗踏上云端，以自己最慢的速度飞在前面。

蛊男忍着疼，跟在后面。

虽然很吃力，倒也没有跟丢。

不知在云层中潜行了多久，就在蛊男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

并封终于停了下来。

回头瞥了一眼汗如雨下的蛊男，对怀里的‘小狗’说，“希望你的决定是对的。”

蛊男的资质未免太差了些。

‘小狗’往并封怀里蹭了蹭，“放心吧。”

蛊男看着树上闪着昏黄光芒的果子，陷入迷惘。

“还不跟上？”

朱厌一出声，蛊男才乍的回过神来。

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

他刚才一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桃山，还成为了......首领。

“这种东西叫‘灯笼树’，北荒遍地都是，你最好小心点儿。”

朱厌倒是没有因为到了自己的地盘，就对蛊男大呼小叫。

毕竟像他这样的傻狗，也就脾气差点，对他好一些，很快就能让他臣服，甘甘心心当个工具。

“是，多谢大王”寄妖篱下的蛊男，很快就乖顺起来。

规规矩矩地跟着并封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

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时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