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个,小城换新颜,袅袅曲曲呀”
“今唱那,玉人逢仙君,洞房花烛夜”
“红装褪尽,鬓乱粉颊醉,肌肤胜雪啊”
“道只道,三生有此幸,修得”
“”
不知何人在心间吟唱着勾人魂魄的曲儿。
咿咿呀呀,扰人得紧。
听闻着耳侧柔柔的恬然呼吸声,北堂秀睁开了眼睛。
昏黄的小夜灯浅浅洒在他宛若玉人雕镌的面庞上,眸光清冽。
黑暗中,他更多了分幽邃的神秘感,不转身,不侧趴,不踢被子,只是双手交叠在胸口,姿态端庄。
稳稳地看着天花板。
可唯独那呼吸声
乱了。
身侧亦是如此,自躺下来,她便没有过任何挪动,也未曾伸展过身体,就像一尊雕塑被轻放在床上。
这种感觉很不好,想睡却无论如何睡不着。
淡淡的香甜气息将自己包裹,一个人的身体,却感受着两人份的紧张。
“要不我还是去跑个步吧”
北堂秀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呜”身侧发出了很好欺负的软糯声音。
“妈唔,阿姨说要早些睡才好”
源庭时雨不想让他走,但又没有理由。
可是不容易等到北堂秀开口了,她觉得自己要把握机会,多说两句。
于是便只能借助杨太后的话,小声说
“她说,她说太晚睡会造成什么东西的紊乱,然后会、会”
她不会说了,面对他时,总是嘴笨。
原先向好的话,就全都想不起来了
所以便只能微张着粉润的嘴唇,发出很委屈,很难过的“呜呜”声。
“呼”
北堂秀对着天花板吐气,想要借此假装得更加冷静些。
“别理她,良好作息,只要时间长期固定且睡眠充足就行”他如是说道。
但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起身离开,只是躺在那儿。
好像先前说要跑步的不是他似的。
“那北堂君还要跑吗?”
源庭时雨转了个身,不依不饶道。
此时刻,仰望着卧室星空顶的北堂秀,只听到身侧忽地响起的一阵轻微的唏嗦声。
感受着床榻的轻微晃动,还有更亲近些的香甜吐息
那姑娘似乎翻了个身?
北堂秀下意识侧目看去
一时间,他满脑子都是这个古韵盎然的词。
就见那:
水汪汪的桃花眸子,散乱的鬓发流连在粉润的唇角,还有那吹弹可破的白嫩脸蛋和想让人捏一捏小琼鼻
当然,这是北堂秀后来心中有愧才看去的,因为夺走他视线第一个落处的,是
深渊。
俏丽的姑娘侧对着他,宽松的绸缎吊带睡衣里似乎没有小衣物。
视线所及之处,是肉眼可见的绵软与微妙弧度,是哪怕黑夜都无法遮掩的一片傲然媚人的白皙丰腴。
很自然的,眼一花,便被峰间谷壑勾了魂去。
深渊向他传来呼唤:
想要探究我最深处的秘密吗,少年?
此时刻,北堂秀十分清楚先前庭时雨问了他一件事,但他的大脑似乎回绝了他的回答欲望,顺便把问题也屏蔽掉了。
他感到不可思议,感到一阵害怕作为季淳炀的挚友,他再洁身自好也纯洁不到哪里去,该见过的也早就见过了。
可此刻,他的理智还是失守了。
海燕征服了风暴,却无法穷尽深渊。
身侧的庭时雨似乎被他带有侵略性的目光吓坏了,呼吸急促起来。
大脑一瞬间恢复清醒,北堂秀倏地收回视线。
海燕拔地而起,振翅扑向苍穹。
先前的深渊险些将它吞噬,但它可是高傲的海燕!
眼睛一闭,便处于彻底的黑暗之中。
北堂秀所能依赖的,一时间便只剩下颇有些卓越的听力,以及简单的触感。
“”
感受着少女温热的呼吸,还有不知不觉在黑夜中隐约可闻的“噗通噗通”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明显抢拍,打乱了节奏!
北堂秀暗呼要糟。
小小的抢拍,竟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就像亚马逊河热带雨林中的一只蝴蝶扇动了几下翅膀,竟横跨了浩渺的太平洋,在德克萨斯州掀起了一场天灾般的风暴。
这心脏跳动得跟正在演奏狂想曲的摇滚似的。
鼓点剧烈。
而且,就连耳朵似乎都因为紧张而被连带出了问题,竟听到如二重奏一般的幻听:
一声重重的噗通声后,总会紧紧跟着一声轻轻小小的。
而且都愈发急速,频率相当
受不了了
“要不”
北堂秀忽地开口,气息有些粗重。
“呜!”源庭时雨整个人一激灵,就像受到惊吓的小猫咪,虎虎地看着他。
“庭时雨在听的!庭时雨没有睡觉!”
源庭时雨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乖乖的执着与小骄傲,声音却抖啊抖的。
“额”
她的紧张让北堂秀更加紧张了。
“要不我调转方向,睡到那头去”他含蓄地提议道。
“呜!”
那头?那不是
想象着女孩子家的宝贵事物,源庭时雨赶忙缩了缩脚丫,双手在胸前攥得紧紧的。
“呜”
“要不,要不让还是让庭时雨睡到对面吧”
她颤颤地举起小手,声音里夹着一丝小委屈。
“毕竟,毕竟”
“毕竟?”见她久久无言,北堂秀问。
“呜”她忽的把脑袋埋进胸口,不理他。
“谁去不都一样嘛”
想了想,北堂秀还是起身朝后边爬去。
一路上,他很明显感受到,这姑娘浑身都在微微地发抖。
像是在害怕,或者
没有或者。
将毛绒玩偶安放在二人之间,视线最后从那曼妙的横陈曲线上划过,北堂秀迅速躺好。
被子一盖,两眼一闭。
今天,就是玉皇大帝来了,也组织不了我北堂秀睡觉!
我说的!
“睡吧。”
他轻声对着对面的姑娘说。
“嗯”
听到了柔和的鼻息。
好不容易,气氛安好。
哒哒哒!哒
门外传来了三长一短的敲门声。
这三张一短的敲门声,是杨太后。
果然,敲过门后,杨贵婉直接扭开门把手,往屋里看了眼。
可以,先前那小曲儿算是白放了。
此刻,床上两人一正一反睡在对方脚边,中间还放了个雪白的大熊玩偶。
今晚我要是没来,还真给这小两口儿糊弄过去了。
唉
杨贵婉忍不住一阵失望,但听见源庭时雨“呀!”地惊叫一声,捂着小脸往被窝钻时,她又重新来了兴致。
可徐徐图之!
见老妈进来,北堂秀赶忙起身,不知道她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但肯没好事。
听到北堂秀起身,源庭时雨也缓缓爬起来,抱着小薄毯,脸颊绯红,小手在身前绞啊绞的。
“哎呀不用不用,我很快就走的”
杨贵婉见这俩大动干戈都要起身,忙摆摆手,示意你们接着睡觉。
“我就留个东西啊。”
接着,她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盒装小伞,朝着北堂秀眨眨眼:
“儿子,我猜你肯定没来得及准备,就把家中常备的拿来了”
“虽然这东西啊,它还讲究一个尺寸配对,但将就用吧”
“怎么可”北堂秀一脸震惊的看着她,愤愤地说了几个字,声音忽地小下去。
他就怕吓到了源庭时雨,这姑娘这么单纯,不能给这老污婆祸祸了。
“哎哟,这不是在家,爸妈妹妹都在的情况下,更刺激嘛”
杨贵婉露出一副我超在行的样子,朝着源庭时雨和北堂秀抛了个你们懂的的眼神。
看着轻飘飘跌入手中的小方块,北堂秀竟感觉自己揣了颗手榴弹,一时间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妈,真的不需要”北堂秀想要解释。
“唉不能这么说,还是要保证安全的哇,你也别怪老妈啰嗦啊,咱还是要对人家姑娘负责嘛!秀秀听话”
说罢,她暧昧地笑了两声,没有给他反驳的机会,美滋滋地把门关上,就离开了
咔哒
关门声昭示着她的离去。
真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奇女子。
“”
很快,卧室重新被沉默统治。
空气安静,死寂。
气氛,也开始变得湿哒哒起来。
“这这是什么呀?”
早已听见二人对话源庭时雨从床上起身,忍不住心里饶痒痒的小好奇,问道。
北堂秀从那头瞥了她一眼,见她小脸红扑扑的。
“这”
他沉默着,思忖着
直到灵光一现。
“是气球。”北堂秀沉声道。
“欸气球?”
“没错,气球。”他又重复了声,十分笃定。
“睡觉”
躺好,盖被,闭眼,一气呵成。
片刻后
一阵从薄被里传出的朦胧声音遁入北堂秀的耳朵:
“北堂君,晚上,为什么,要送气球呀”
她看起来疑惑了许久,十分好奇的样子。
但北堂秀不知道的是,她只是想找个话题多说几句话而已。
她睡不着,很激动。
回想起母亲大人的话,男生和女生睡一起的话,可是会生小宝宝的
她有些害怕,却又有些期待。
但转念一想,前提好像是要先亲亲才可以
于是她就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了
心情十分复杂。
“额吹气球就是”
对面的一直睡不着的北堂秀,听到她的追问,沉默了会。
接着尝试忽悠:“大概就是提炼心肺功能,促进呼吸,而且吹累之后,更容易睡着”
“尺寸的话,对不上嘴巴大小的话吹起来会很难受。”
他进行着面面俱到的分析。
“还有,之所以说要对你负责,是因为我妈她这人比较实在,你要是睡不好,那就尽不到地主之谊了,她会过意不去。”
“就这样”
“这样啊
源庭时雨“哦哦”的点头,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那庭时雨,要吹吹看嘛?”
“不了!”北堂秀急忙制止。
“困的话,就会睡着的”
似乎感觉站不住脚,他又补了一句:
“那东西,吹多了伤身体”
北堂秀说着说着便捂紧了额头,他觉得自己真是幼稚的好笑。
奈何那傻丫头还在对面传来“哦哦”的声音。
像是怕他不相信,小脑袋还很努力地点在薄被上,发出细微的“纱纱”声。
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便已经歇了,连天公都已沉沉睡去。
薄毯只盖到肚子的北堂秀,抬头就是源庭时雨那两条白花花的粉匀长腿。
而正对着自己头的,是两只踝圆趾敛的小脚丫。
脚背白皙而雪腻,莹润透亮,吹弹可破。
十枚玉颗儿似的脚趾肉乎乎的,其上的细圆趾甲似是点染了丹蔻,微泛着盈润的樱粉色,可爱得让人想要轻咬上一口。
看得出来,这丫头很紧张,白生生的小脚丫轻轻摆动着,像是初生眷意的小猫爪一般,正微微蜷缩着。
片刻后,似乎是这样趴着很难受,她又动作轻缓地转了个身,将圆润的小屁股对准北堂秀的方向。
呼哇
和北堂君睡在一张床上,果然还是像做梦一样
好紧张啊,调转个方向的话
源庭时雨捂着脸,脑袋昏昏沉沉的。
这样,应该就能睡着呀!
她睁大了眼睛,紧紧捂着嘴巴。
床的那一头,粉酥酥的足心,忽然感受到有股温热的吐息轻轻打在上面,痒痒的,热热的
她忍不住蜷地更紧
同一时刻,北堂秀掐着自己的腰,屏住呼吸,缓缓正躺回去,重新将视线对准天花板。
在看到那点染着橘红色浅韵的足掌微微泛起褶皱时,他才恍若梦中惊醒一般察觉到自己的粗重呼吸。
这是该自掌嘴十八的严峻失态行径啊。
早早躺平的北堂秀想。
若自己是女生,见到此等变态
不敢想了,简直该死!
然而心底倏然又有个声音,偏执道:
可她是庭时雨,是阿庭。
所以呢?北堂秀问。
所以她是阿庭啊。
你!
我?
呼
是了,阿庭又不是其他女生。
迷迷糊糊地想着奇奇怪怪的东西,北堂秀缓缓合上了眸子。
今夜,漫长,却值得恋怀。